南明工程師!
“哪裡來的小賊!敢觸貴人龍須?”
“呔!你這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如此放肆!”
“雛兒乳臭未乾,大言不慚,懂得什麼?趕快跪下叩頭,爺爺們就饒了你,不然,砍了你狗頭!”
一群馬上騎士皆是壯漢,麵目凶惡,身強體壯,胯下馬匹上都掛著盾牌兵器,一看就是見過血的彪悍之徒,口中自然吐不出什麼好話,一開口就罵的難聽,渾然不把年少的王歡放在眼中,如果不是顧及他身後那十把端得很穩的勁弩,恐怕早就有人撲上來了。
那一個被王歡射中的麻臉漢子,已經跌跌撞撞的跑回馬隊中,忍著痛讓人拔箭,口中咬牙切齒的吼道“大掌櫃,跟這些土蠻囉嗦什麼,直接砍了幾個狗頭,剩下自然鳥獸散去。”
徐千裡瞪他一眼,罵了一句“窩囊廢!”扭頭不去理他,卻是對那護衛頭領模樣的漢子低聲問道“對麵有弩箭,可有把握衝過去闖散了他們?”
頭領漢子低笑一聲道“大掌櫃放心,小人手下這些兄弟平日裡酒肉喂飽了的,個個能效死,對麵那幾把弩放起來射不出兩輪,我們的馬就過去了,隻是要損失幾匹馬。”
徐千裡眼中寒光一閃,恨聲道“無妨,找那秦良玉賠償便是,如果她不賠,正好以此為由占了她的銀礦,還免去了找借口的麻煩,曾總兵聞知我們如此行事,一定會大加讚賞。”
頭領漢子側頭瞧了瞧自己身邊的人,收斂笑容道“可是,大掌櫃,我們就這麼點人,秦良玉怕沒那麼容易鬆口。”
徐千裡哼一聲道“她敢?這石柱窮鄉僻壤,人丁凋落,曾總兵看中她的銀礦,是她的福氣,如今她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你還當她是當年的大明總兵啊。彆囉嗦,能乾就趕快乾。”
頭領漢子連忙應諾,回頭在馬上坐直身子,提起掛在馬鞍邊的長柄馬刀,深吸一口氣,看著前麵站成一排的弩手和上百的流民,就欲發聲下令。
丹田中的氣剛走到嗓子眼,一個“給我衝”的號令未喊出口,卻聽到頭上“嘩啦啦”一片響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朝自己頭上丟了下來。
馬上所有的人都聽到了,就連徐千裡也詫異的抬頭看去,隻見到一張巨大的繩網從關樓上撒了下來,兜頭罩在臉上,網子來得太快,徐千裡隻覺眼前一黑,就被網了個嚴實,剛剛還耀武揚威叫罵不休的一群人,一下子全都被網作一堆,馬兒受驚,嘶叫起來,本能的要亂跑,卻不知這網子結實,哪裡撞得開,反而被拖倒在地,將馬上的人壓在下麵。
頓時如同一個無比巨大的粽子一樣,人喊馬嘶,被壓在馬下的人吃痛大喊,沒有被壓住的人驚叫怒罵,網子裡亂做一團,七倒八歪的伸胳膊蹬腿的亂撲騰。
徐千裡頭上瓦楞帽掉了,頭發散亂,絲綢袍子被踩了無數腳,在滿地的人腿馬腳間拚命推擠,奈何這時候誰也顧不得誰,誰也看不清誰,費了老大的力氣,終於把頭從網子的網眼中伸了出去,正要出一口長氣,卻猛然間看到,那一個囂張的少年,正領著一群人,手舞著棍棒,蹬蹬蹬的跑了過來,那些人的眼神流露出來的,滿滿的都是恨意。
徐千裡心中“咯噔”一聲,情知不妙,正欲大叫,還沒喊出口,當頭就是一棒敲來,砸在他腦門上,頓時劇痛伴隨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閉眼之前,他眼中最後看到的,正是那個可惡的少年,拿著一根粗大的棒子,第二下朝自己腦袋上敲了下來。
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王歡打得歡暢啊,被網成一堆的人,簡直就是一堆人形沙包,怎麼打都行,跟著王歡衝上來的人同樣心中憤恨無比,他們不知道來的是誰,隻知道王大人上了,他們也得上,不然就得挨鞭子吃不上飯,那哪兒成啊,於是拚命往死裡敲,比王歡還狠,逼得王歡不得不努力招呼道“不要打馬,打人,打人,聽到沒有,說你呢!”
亂了兩刻鐘,毆打才結束,網子中的人已經沒有一個站得起來了,大部分都已經昏迷過去,滿地都是血,偶爾有一兩個還能呻吟的,也是低低的喊痛。
“把網子撤了吧,這夥畜生爬不起來了。”王歡手中握著如他手臂粗細的木棒,已經被敲成了兩段,他隨手丟掉,活動了一下因為猛然發力有些酸軟的手腕,衝流民們叫道“把馬都牽出來,那可是寶貝。”
從關樓上一溜煙跑下來一個人,正是許狗蛋,歡笑著跑到王歡麵前,邀功道“怎麼樣?歡哥,你一叫我上關樓,我就明白你想做什麼了,這一網打儘,可是漂亮?”
王歡笑道,拍拍他的肩“不錯,夠機靈,不是你今天我們可沒這麼簡單就拿下。”
許狗蛋立刻自我吹噓了一番,標榜自己如何善解人意、隨機應變,然後伸腳踢了踢頭破血流癱成一團的徐千裡,問道“怎麼處理他們?”
王歡殘忍的笑了一笑,嘴角抽了一抽,沒有說話。
……
徐千裡是被不知道什麼液體潑醒的,他懵懵懂懂的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那個拿棒子打他的少年和一群土民,悠然自得的坐在麵前的長條板凳上看著他,心中頓時一驚,就想翻身跳起,卻跳不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被綁在了剛才綁那個土民的木樁上。
額頭上的汗水一下就下來了,徐千裡哆哆嗦嗦的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一乾護衛四十二人,全都被捆作一團,堆放在一邊,有兩人沒有被捆,隻是直挺挺的躺在遠處,無聲無息,好像是死了。
徐千裡又驚又怒,臉上汗水淋漓,鼻中聞到一股騷臭味,好像來自自己身上,仔細聞聞,沒有錯,是自己身上的,那夥天殺的土民,竟然是用尿把自己潑醒的!
“我是渝州銀器坊大掌櫃,就連巡撫都要給我幾分麵子,又是受曾總兵所托,來麵見秦良玉,爾等宵小,竟敢如此待我,就不怕殺頭滅族嗎!”憤怒最終戰勝了恐懼,馬千裡長這麼大,還從未受過這種屈辱,從來都是他欺負彆人,沒聽過誰敢欺負他,就連人人聞之色變的張獻忠,待自己也是禮遇有加,哪裡來的土蠻,竟敢如此囂張跋扈。
他切斯底裡的大吼著,連聲音都嘶啞起來,王歡坐在板凳上,翹著二郎腿,無動於衷的看著他。
徐千裡吼了幾嗓子,畢竟頭上流血,底氣不足,漸漸的焉了下去,王歡等他住嘴喘氣了,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道“你是大掌櫃,我知道了,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徐千裡一愣,呆呆的看著王歡瞧了瞧,想了又想,渾然不明。
王歡笑了起來,起身走過去,彎腰湊近徐千裡的耳邊,輕聲道“不知道?沒關係,你今後一定能記得住,我叫王歡,大王的王,歡喜的歡,記住了嗎?”
他的語氣陰毒無比,透著森森寒氣,聽得徐千裡打了個冷戰,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隻覺左耳一涼,有血飆出,一陣劇痛傳來,立刻殺豬般的叫喊起來。
王歡站起身子,右手提著短刀,左手拿著徐千裡的左耳,耳朵上還點點的滴著鮮血,他冷冷的看了徐千裡一眼,不屑的搖搖頭,轉身走回,吩咐道“把他們的兵器盾牌馬匹都留下,有幾個我看是穿著皮甲的,也扒下來,然後割了所有人的左耳,除了那個領頭的,其他的都趕去萬壽城工地上下苦力。”
流民們轟然應諾,立刻就有人扒衣的扒衣,撿兵器的撿兵器,有好重口味的,則興衝衝的操著牛耳刀,割耳朵去了。
城門處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四十幾隻耳朵,血淋淋的堆在王歡麵前,王歡看了看,搬著板凳靠近還在哭叫的徐千裡,輕輕說道“現在,我們扯平了,可以好好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