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工程師!
王歡心中早有預感,對秦良玉將自己單獨留下的安排並不十分意外,意外的其他將領,本來在封賞儀式上沒有萬壽穀眾人的名字就是很奇怪的事情,這時候要王歡留下來,大家都是一副困惑的表情,極想聽聽秦良玉會說什麼,但又不敢,隻得在路過王歡身邊的時候,友好的向他笑一笑,或者低聲約他定個日子喝酒。
就連秦拱明和秦翼明,也被秦良玉趕走了,他倆無奈的最後走出去。
等到堂上再無旁人,空曠的大堂中頓時靜了下來。
王歡坦然的淡定坐著,等著秦良玉說話。
秦良玉疲憊的將身子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了一陣,剛才說了這麼多話,讓她有些不支,得喝口茶略略養養神,才能接著說。
此時的秦良玉,比幾個月前王歡與她初見時老了好多,老的不是身體,而是精神,那時的秦良玉雖然也是兩鬢斑白、垂垂暮矣,但精神氣尚可,看人的目光仍然鋒芒畢露,自有一股威嚴的氣勢,但是現在,卻漸漸與一位普通老婦人差不多了。
她等了一會,才睜開雙眼,緩緩向王歡道“剛才的封賞,沒有安排你和你的人,可有怨氣?”
王歡側身麵向秦良玉,沉聲道“義母大人自有考慮,王歡謹遵便是,哪裡有什麼怨氣。”
秦良玉歎氣道“論功應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是軍中鐵律,任何人不得違反,今日,我卻沒有遵守了。”
她頓一頓又道“你的功勞,比誰都大,計謀是你定的,也是你的人實施的,最後一戰定成敗,也是你帶的兵,其他人不過是陪襯龍套,扯大旗敲邊鼓罷了,說起來,怎麼也不應該缺了你,委屈你了。”
王歡連忙起身跪下,恭聲道“義母不可如此,孩兒為石柱竭精闡慮,都是應該的,保住石柱,等於保住了萬壽穀,於公於私,都沒有二話。”
秦良玉看著他,柔聲道“起來吧,你倒是看得開。”
王歡遵命起身,重新落座,卻聽秦良玉又道“你無所謂,你的那些兵將呢?他們怎麼想?當兵打仗,一是為了吃口皇糧,二就是為了加官進爵、得點賣命銀子,打了勝仗不賞銀,下次就不會有人給你賣命了。你下去後,應該從銀礦收益中均出一些,分給有功之人。”
王歡道“孩兒理會得。”
秦良玉讚道“好,我知道你體恤下屬,還在萬壽城門口立了塊石碑,這法子好,人人皆知為了你打仗沒有後顧之憂,隻是這撫恤有些高了,你可得仔細著點。”
王歡笑了,他知道,這是秦良玉在教導他禦下之術,感激的應道“謹遵義母教誨,不過義母放心,弄錢的法子,孩兒多的是,銀礦產出如果今後不夠了,還有彆的良策。”
秦良玉也欣慰的笑道“我就知道你點子多,亂世為將,要成為一方豪傑,兩樣東西不可少,一是錢,二是人,籠統起來說,就是地盤,如今你錢不差,人也不少,就缺地盤了。”
王歡聽了心中頓時一驚,如利刃架上了脖子,額頭上冷汗都出來了,什麼意思?這話頭不對啊!
他連忙想要辯解,一句“義母”剛說出口,秦良玉就微笑著打斷他。
“歡兒不必著急,我沒有彆的意思,我知道你在怕什麼,你以為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麼?這石柱宣慰使司,我送你又如何?”
她擺擺手,示意王歡認真聽著,不要急著說話。
“說實在的,我的確這麼想過,如今我兩個侄兒,秦翼明仔細有餘,魄力不足,不是當大將的料,秦拱明一介莽夫,更上不得台麵,至於年兒,唉!”
她重重的歎口氣,乾脆不說馬萬年了,直接接著話題道“唯有你,歡兒,我初初見你,就知你不是池中之物,少年老成,有膽有謀,偏偏又博古通今,好似什麼事都難不倒你,如此俊傑,當是我大明之福啊。”
“可惜老身老了,不能抬舉你扶搖直上,而這石柱宣慰使的職務,是先夫家傳,世襲所得,除了年兒,不能傳於他人,是以我不能將這職位讓與你,你可明白?”
王歡終於逮了個空子,白著一張臉慌忙道“這是自然,義母,孩兒也從未想過要得到這個職位。”
秦良玉看著王歡急切的模樣,笑道“膽大包天的歡兒,怎麼也如此失態?不用急,我不是要怪你,卻是對你太過愧疚,這官位不能給,錢財也不及你,到底給什麼呢?歡兒,你可知老身想這個問題,想了一晚上啊。”
秦良玉慈眉善目,毫無興師問罪的樣子,這讓王歡頓時心安了下來,他開始還認為秦良玉誤以為自己想要搶班奪權,爭宣慰使的位置,如果是這樣可就冤殺了,宣慰使隻能馬萬年去當,這是大明法定,約定俗成,沒人能搶,除非殺了秦良玉和馬萬年滿門。
不過話說開了就好了,王歡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立刻思維活絡起來,剛想說幾句場麵話,秦良玉又開口了。
“思來想去,我最後決定了,歡兒,雖然宣慰使的官職不能給你,但我可以給你總兵的官職,老身還掛著大明四川總兵的印,弘光帝的空白任命誥書也還有幾份,填上你的名字,就有了名份,今後招兵買馬、豎旗聚賢,要方便很多。”
這短短一段話,如春雷陣陣,震得王歡幾乎忘了眨眼。
總兵?秦良玉要讓自己當總兵?
這可不是連升三級的事情,而是連升了十幾級,比坐火箭還要快!
不少武人窮極一生,當到千總都司就到頭了,連個雜號將軍都混不上,況且明末的總兵,比地方上的巡撫還要招搖,可征稅可招兵,可任免官員可管理刑獄,一句話,在自己的地盤上,想乾什麼乾什麼,沒人敢管你,督撫重臣見了也得客客氣氣,生怕得罪你,那就是土皇帝,是上帝!
還沒回過味來,秦良玉仍然在說著話“老身是欽賜誥命,又有皇帝誥書,任命一個總兵是可行的,不過這官職容易,地盤卻難得,須得你自己儘力去爭取,石柱能幫你的,你也可儘管提出,沒有什麼不能給你的。”
“這總兵的名稱,我也想好了,就權且稱為夔州總兵,以萬壽城為駐城,反正譚文已經被你拿下,奉節那邊你隻需小費功夫就能拿下,奉節入囊中,夔州全府又有何難?到時你夔州總兵的稱號可謂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