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那人答道“陰平小道太過凶險難走,李大人不慎從山崖摔下,人事不省,士卒也多傷亡,所以我等被迫撤回,一路疾行,故而深夜才到城下,李大人現在就在軍中。”
隨著他的說話,遠處的火把堆裡走出一行人來,抬著一副擔架,擔架上躺著一人,麵目蒼白兩眼緊閉,被一床被子裹得緊緊的,看上去真的受了重傷。
牛錄章京認得李國翰的樣子,城下火光通明,一眼就能看清楚,那眼睛眉毛、模樣長像,可以斷定擔架上躺的的確是李國翰本人,搭話的騎馬者也有軍人認得,同樣是李國翰軍中士兵無疑。
騎馬的人又叫了起來“請趕快開門,李大人傷得很重,不趕快救治,怕是不妙!”
牛錄章京猶豫了一下,按例,深夜城門絕對不能開,不論來的是什麼人,都得在城外紮營住下,待到天明時分才可開門放入。
就這麼稍稍一耽誤,城下的騎馬者又叫了起來“怎麼還不開門?李大人傷勢不容耽誤,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等一定要告到肅王爺那裡去,你們擔待得起嗎?”
城下其他兵丁也跟著叫了起來,罵聲一片。
城上旗兵都把眼睛看向牛錄章京,牛錄章京自然知道李國翰與豪格交好,是漢軍中的大紅人,如果真的因為自己守規矩不開門,讓李國翰死了,豪格絕對不會因此而表揚自己的,說不定還要治罪,這可不好辦。
他心中激烈鬥爭了一陣,最終架不住那夥兵丁的高聲叫囂,悶聲衝城上旗兵吩咐道“城下是友軍,開門放他們進來罷。”
城門一開,那幾個騎馬的人就打馬衝進門洞裡,站住了位置,然後打著火把的兵丁一擁而入,直往城裡鑽,動作快捷無比。
牛錄章京快步下到城門邊,既然人都放進來了,總要親自看一眼,問一問情況才對,何況李國翰重傷,表達一下關心是沒錯的。
大隊兵卒從城外一隊隊的開進來,腳不點地的順著街道直奔城內,這些兵都穿著漢軍鑲藍旗的衣甲,戴著頭盔,除了臉露在外麵整個頭都包在頭盔裡。而那具擔架卻落在後麵,遲遲沒有進來。
牛錄章京站在路邊,看進城的兵丁一個接著一個的走了許久,等到人都進得差不多了,才看到一行人擁著那副擔架,慢慢的走了進來。
牛錄章京有些不悅,責怪道“怎麼這麼慢?李大人傷得這樣重,應該快些抬進來。”
他快步走到擔架邊,湊近些看去,隻見李國翰像紙一樣白的臉上,毫無血色,額頭被繃帶纏了一重又一重,包得像個粽子,雙目緊閉,像個死人一樣一動不動。
牛錄章京不禁咋舌,這是從多高的地方摔下去的啊,傷成這副模樣,既然李國翰昏迷著,說不上話,表示關切也無趣,他就準備抽身走開。
正在這時,李國翰頭頂上的繃帶突然軟了下去,像中空一般,塌下去一塊,他的腦袋立即如一隻碗一樣,凹了下去。
牛錄章京愣住了。
抬擔架的四個兵丁也愣住了,停下不動。
活人的腦袋怎麼可能這樣?
牛錄章京頃刻間反應過來,驚覺有問題,剛想抽刀,手還沒摸到刀柄,那抬擔架的兵丁中,前兩人同時將擔架一丟,抽刀在手,動作飛快的向前一揮,寒芒一閃,就將牛錄章京的頭砍了下來。
這一刀就是一個信號,跟在擔架邊上的進城兵丁一齊抽出兵刃,向四麵沒有反應過來的清兵砍去,頓時喊殺聲四起。
出刀的兩人中間,較高的一人甩甩刀上的血,埋怨道“祖邊,我就說吧,你那繃帶纏得不對,沒綁牢實,看吧,都塌了。”
祖邊撓撓頭的回道“大人,這韃子頭都被石頭砸扁了,我能把他恢複成這副模樣很不容易,這不能怨我。”
這兩人,正是喬裝成李國翰兵卒的王歡和祖邊,而騎馬在城下搭話的,是一名摩天嶺上抓獲的降卒和兩名看押的夔州軍,降卒搭話時,兩名夔州軍暗中握著摧山弩,隻要降卒有一句話不對就要橫死在弩箭下,降卒怕死,果然騙開了城門,讓穿著清軍衣甲的夔州軍整軍入城。
“哈哈,大人好計謀啊,如此簡單就騙開了漢中城門,沒有想到這個韃子死了都有用。”祖邊興奮的四處看著,夔州軍已經城門處十餘個清兵砍倒在地,正向城上攻去。
王歡淡定的笑一笑,雙眸中反射著熊熊火光,如夜晚明星一般閃亮,他把手中長劍一揮,喝道“全軍散開,以班隊為單位行動,遇到韃子就殺,天亮前撤出漢中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