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工程師!
眾人都哄笑起來,劉雲大聲道“李家小子暗箭傷人,企圖行刺大人,我們來而不往非禮也,殺他一個還不夠,最好殺到廣州去,斬了他老子,那才圓滿。”
李定國眼一瞪,怒道“胡說什麼!殺到廣州去?你稱稱自己幾斤幾兩,大言不慚,仔細聽大人說話!”
劉雲頓時惶然,閉嘴不敢言了,眾人又是一陣笑,王歡也笑道“恐怕不用我們殺到廣州去,自有韃子收拾他,我們隻需殺了李元胤這沒腦子的莽子就行了,此子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做下案子無人知曉,卻把我們當傻子了。”
王歡把手狠狠向下一剁,哼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他不仁在先,就莫怪我不顧同為大明臣子情分!”
其實在王歡內心,是極不情願做這等內訌的事情,畢竟大敵當前,殺一個同一陣營的軍將毫無益處,隻為徒增笑柄,不過這件事如果不報複,實在無法麵對將士們,那死去的二十多個教導隊士兵更是無法對他們的家屬交代,所以王歡思來想去,又和李定國商議了一番,決定必須報複,而且一不做二不休,要做就做大一點,要震動朝野,讓整個南明朝廷都知道,對王歡耍狠之前,先要摸摸自己的脖子硬不硬。
不過身處彆人的地盤,做事不能憑著這一股熱血,沒有一個妥善的脫身計劃,隻會把自己這兩千來人都交代在兩廣大地上。
王歡把目光重新投向地圖,將眾將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四顧問道“諸君有何良策,都說來聽聽。”
眾人一聽,都把眼神落在李定國身上,畢竟用智鬥謀,除了王歡,就數李定國了。
李定國當仁不讓,朗聲道“大人剛剛所言,已經指明了我們歸去的路徑,末將想來,唯有從這兩條路中選取一條而已。”
他以手在地圖上指點道“走廣西,道路平坦,距離最短,應是首選,不過廣西巡撫張同敞唯瞿式耜馬首是瞻,而瞿式耜又同李成棟一個鼻孔出氣,我們殺了李成棟的兒子,張同敞必然重兵圍堵,我們走這邊,險阻重重啊。”
王歡等人凝神靜聽,不住點頭,都是同意他的看法。
“而湖廣的局麵,要複雜一些。”李定國又道“何騰蛟在湖廣盤踞全州一帶,靠著新附的赫搖旗等闖賊兵馬,連克全州、永州,勢頭很猛,將整個湖廣東部儘入囊中,兵鋒自指長沙;堵胤錫受降李過等人,由常德出兵,接連打下寶慶、武岡,進逼湘潭,還勸說韃子總兵陳文龍反正,占了湖廣西部。”
王歡接口道“這麼看來,如果我們走湖廣,勢必要經過堵胤錫的防地,這個堵胤錫,聽說與何騰蛟很不對付啊。”
李定國道“大人明鑒,正是如此,堵何二人,雖同為大明湖廣督臣,卻是芥蒂很深,最近一年來更是水火不相容,那何騰蛟嫉妒堵胤錫功勞大,竟然派兵攻打堵胤錫所部占據的州縣,雙方已經撕破了臉,彼此都在向朝廷告狀。”
站在王歡身後的馬萬年聽到這裡,忍不住出聲道“大人,那李過,當年出川時,與大人有一麵之緣,如今他是堵胤錫手下大將,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王歡略一沉吟,道“些許恩惠不足以讓他放行,卻是可以說上話,不過堵胤錫與何騰蛟的矛盾,倒是可以利用的。”
他眉頭一展,轉身回到居中的虎皮椅上坐下,眾將立刻圍攏在他身前肅立,一個個嗔目怒眉,悍將之氣橫溢。
王歡滿意的打量著自己手下的將官,下達了一迭聲的命令。
……
第二天,天色剛亮,夔州軍就整軍拔營而去,歇息在軍營裡的王應熊覺都沒睡醒,是被人從被窩來拉出來的,扶到馬上的時候,臉都沒有洗,睡眼朦朧的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
他想去找王歡問問怎麼回事,卻被一眾騎兵裹在其中,快馬加鞭的疾馳而去,飛馳電掣般跑上了官道,夔州軍都是騎兵,一旦跑起來,那是沒法停下來去找人的,王應熊沒奈何,隻得作罷,得等到中途休息的時候才能去問個明白。
不過夔州軍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走了,他們留下了十幾個人,換上尋常百姓的麻衣布衫,混在清晨入城的百姓流中,挑擔扛筐的進城去了。
等到禁軍接到消息,趕來察看的時候,偌大的營盤,已經成了一片白地,除了一些宿營的坑洞留在地麵上,再無一人一馬。
李元胤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昨晚仗著年輕氣盛,連禦三女,床弟間顛龍倒鳳了一整夜,歡愉無算,起床後連腿都是軟的,剛剛坐到桌子邊準備喝一碗燕窩補一補,就聽到禁軍稟報。
“都走了?”李元胤大感意外,王歡就這麼慫,被追殺行刺了一聲不吭的就跑了?連禦狀都不告一告?
“是,小的們去驗看了,據說是天剛亮就走的,那時連城門都沒開。”親兵恭敬站立著躬身稟報“隻留下十具屍體,小的們看了,都是昨晚上派出去行刺的兄弟,被王歡的人所殺,屍體上擺著一張紙,小的帶來了,請大人過目。”
李元胤接過親兵雙手奉上的字條,過目一看,卻是寫著“殺人者,必死於烈焰之下。”
李元胤不禁啞然失笑,將字條揉成一團,隨手丟掉,笑罵道“膽小如鼠,隻能呈口舌之快耳,什麼西北做下大好局麵,今日一觀,不過鼠輩耳,父親對此子,也太過重視了。”
他笑著喝了幾口燕窩,心情大好,長身站起,對站在一邊的丫鬟仆役喝道“快取老爺甲胄來,點兵出城!那王歡要想就這麼溜了可不行,本將要送他一程,給他添點彩頭,哈哈哈哈!”
片刻之後,全身披掛的李元胤領著一隊親兵,策馬出府,他的府邸,在肇慶城中巨大的一片,大小比起皇宮來也不遑多讓,而禁軍軍營,則遠在城池的另外一麵,要想過去,必經城內的幾條主要大街。
鮮衣怒馬、氣勢洶洶,李元胤的隊伍橫衝直撞般打馬過街,所到之處人們驚慌躲避,熱鬨的大街上如土匪到來一般混亂,李元胤很是喜歡這種天下唯我獨尊的跋扈,得意洋洋的一路大笑著飛馳。
穿長街過禦河,馬隊很快就穿越了大半個肇慶城,來到城中一條偏街上,這裡人不多,兩邊都是貨場,堆了許多箱籠大車,一些勞工模樣的人目光呆滯的在其中忙碌著。
李元胤對這些苦哈哈不感興趣,目不斜視的一縱即過,不過他雖無心,卻有人有意。
十餘個身影將他們身上擔著挑著的籮筐儘數堆放在一處,然後留一人看著,其他的人遠遠避開。
留下的那人,目光犀利,算計著自己與李元胤之間的距離,估算著李元胤馬匹的速度,用一柄解手小刀,將盤在地上的導火索割去一截,然後摸出火石火鐮,將導火索點燃。
導火索是麻繩所製,用硫磺水浸泡過後在烈日下暴曬乾透,一旦著火燃起來“梭梭”竄得飛快,像一隻冒著火焰的老鼠蹭蹭的直奔一摞堆在一起籮筐而去。
點火的人猶如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腳,火氣火燎的邁開腳丫子就跑,順著貨場間的巷道朝遠處奔去,有李元胤的親兵遠遠見了,心中生疑,高喊道“呔!那漢子跑什麼?快站住!”
那人充耳不聞,一門心思的跑遠了,李元胤也聽到了親兵呼喝,略略看了一眼,渾然不放在心中,不過是一個勞工麼,還能做什麼花樣來?在這肇慶城中,莫非誰人還敢對自己不軌?嫌命長了嗎?
胯下坐騎去勢不減,李元胤意氣風發的策馬向前,他的腦子裡,一直在想著怎麼驅軍追趕夔州軍,追上之後,又該怎麼羞辱王歡,讓天下人都知道,這大明朝廷上,隻有李家才是頂梁柱,其他阿貓阿狗,都是陪襯。
他的馬是良駒,膘肥體壯,不多時間就來到了那堆籮筐旁邊,恰在此時,導火索已然燒儘,最後一絲火星也跳躍著竄進了籮筐堆中。
隨後,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炸起,地皮抖動,黑煙翻騰,李元胤並所帶領的一隊親兵,像一群渺小的螞蟻,一個不漏的全被黑煙裹了進去,化作無數團血肉,紛飛在天空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