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己真有那本事搶過來嗎?
楊大普心裡沒底,不止是沒底,還有些畏懼。
而且懼意伴著壓迫而來的軍陣,愈來愈強烈。
媽的,這是大明的軍隊嗎?不會是韃子喬裝的吧?
身邊的人,已經有些開始悄悄往後退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衝過來的明軍,絕對是硬茬子,多少年沒有見過了,大家跟著楊總兵出來,就為了找點財路,不是真來拚命的。
楊大普內心很矛盾,到底該怎麼辦?就這麼跑了,太過丟人,傳出去還怎麼見人,暗地裡已經把那胖子軍士的祖宗都罵了個遍,剛才人家給了台階,你他媽自作主張,硬要人家拿馬來抵銀子,現在可好,怎麼辦?真刀真槍的打嗎?打得過嗎?
在猶豫中時間轉瞬即逝,夔州軍已經接近至六十步的距離,楊大普還在發愣,身邊的親兵們緊張的張弓搭箭、抽刀橫槍,準備一旦夔州軍真殺過來怎麼的也要護著楊大普的安全。
但夔州軍停下來了。
如林般的長槍陣中,許多長槍也被放下。
大家頓時都鬆了一口氣,原來這些白甲兵氣勢洶洶,還是不敢來真的啊。
氣還呼勻淨,就聽夔州軍中一聲響亮的號令聲起“s!”
下一刻,尖錐槍陣中成百具摧山弩同時扣弦放箭,“蓬”的一下,仿佛一架巨大的弓弦被鬆開,數百支弩箭,化作一團烏雲,鋪天蓋地般的罩向明軍。
血花飛濺,慘叫聲不斷。
這些明軍,大部分都沒有披甲,僅著鴛鴦戰服,頭上一頂紅纓笠帽,哪裡能抵擋勁弩攢s,立刻就倒地一大片,少數帶著盾牌的,撿回了一條命,亡命般的向後就跑,比兔子還快。
與此同時,兩翼的鳥統兵也向兩側的明軍開了火,砰砰砰的一陣放,因為兩側地上都是灑的絆馬釘,圍的人並不多,所以震懾大過殺傷,煙霧中狼奔豚突逃走的明軍不少,被打死的寥寥無幾。
楊大普被親兵們架過來的盾牌遮蔽,沒有受傷,這時候他怎麼蠢也反應過來了,太狠了!來的這夥四川兵太狠了!說打就打,而且是往死裡打,一點沒留手啊!
夔州軍撒了一波箭雨,然後立刻重新抄起長槍,排在前麵的盾牌手飛快的撤向兩翼,和鳥統手站在一起,露出中間一排排尖銳的長槍陣。
劉雲頂盔摜甲,排在第一排第一個,手裡的長槍遙指前方,腳下一跺,口中吼道“衝啊!”當先衝了出去。
身後的夔州軍次第而進,一杆杆長槍槍刃閃著寒光,如萬點金鱗、璀璨生輝,以一往無前不可阻擋之勢,急衝而去。
這架勢,讓心生怒氣意圖搏一搏的楊大普,泯滅了最後一絲勇氣,他轉身跳上戰馬,招呼都不打一個,拍馬就逃。
身邊的親兵跟隨著他,跑得飛快。
剩下來的事,就很簡單了,劉雲領著人保持著陣形追了半裡路,也沒有追上半個人,至於其他幾麵包圍著的明軍,都是一群各地雜兵,除了起哄什麼都不會,眼見劉大普跑了,立刻作鳥獸散,丟了滿地破銅爛鐵一樣的兵器消失在曠野間。
王歡無語的看著這一切,即好笑又悲哀,連連搖頭,如果湖廣兵都是這副德行,那麼何騰蛟和堵胤錫也不是什麼能人,湖廣將喪矣。
搬開拒馬,清出一條通道,夔州軍全員重新上馬,順著官道絕塵而去。王歡不知道,他的罪狀中,將會又被添油加醋的由楊大普添上一筆,楊大普在給朝廷的行文中寫道“橫行不法、殺害友軍,其心之毒也,與東虜無異!”
由廣東入湖廣,借道進貴州,一路往前,還須經過辰州、靖州,這兩處州府,都是湖廣巡撫堵胤錫的管轄範圍,他與湖廣總督何騰蛟一東一西,將湖廣一省從中間劃線而分,各領一半,彼此間打打鬨鬨,又老死不相往來,政見不同、朋黨相異,怨恨極深。
兩人都算明末名臣,能力出眾,在一群碌碌無為的南明官員中鶴立j群,卻把主要精力浪費在了內訌中,非常可惜。
楊大普一敗,永州一縱即過,再無阻攔,王歡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即將麵對的堵胤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