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工程師!
石柱到萬壽穀的道路,車來人往,熱鬨非凡,雖時辰不過晨間,卻如大城官道一般擁擠,王歡一行人人多馬多,好幾次不得不停下來避到路邊,讓堵在路上的大車們先行通過。
馬萬年本想亮出川陝總兵的旗號來,讓大車們閃開,卻被王歡阻止,他從骨子裡就對達官貴人享有的特權深惡痛絕,特彆討厭治人者高高在上藐視眾生的感覺,反正不趕時間,何必去讓這些汗流浹背的車夫們費力的把車子趕到路邊荒溝裡,等自己過後再費上一倍的力氣把車子趕上來呢?為什麼高位者就不能等一下讓他們先走呢?
可能這是前世做絲的後遺症吧,王歡自嘲的心道。
馬萬年神情古怪悻悻的退到一邊,對王歡阻止自己的行為非常迷惑,大人物走道趕路不都是這樣嗎?就連地方上一個小小的知縣出門都是敲鑼打鼓,提醒世人退避三舍,王歡貴為兩省總兵,手握生殺大權,跺跺腳數十萬人都要心跳跳的人物,乾什麼不願意讓人開道鳴鑼呢?
他想了半天,最後把原因歸結於王總兵太大量了,太親民了,太……總之,王總兵心比堯舜,古來大賢!
李定國默不作聲的看著,心有所悟,看向王歡的眼神,欽佩的意味愈加濃烈。
在路上,王歡突然折向往銀礦去了一趟,打算順道去視察一下自己的聚寶盆營運得如何。
馬崇明就住在礦上,在礦口外麵搭建了一所並不十分寬大的住宅,將一家老小都接了進去,每日裡像個守財奴一般親自守在礦口寨門邊,清點礦工們帶出的礦石,檢查有無夾帶私藏。
王歡到時,這胖子老早就起來了,一如既往的領著礦丁守在崗位上了。
王歡的突如其來,並沒有讓他有所慌亂,而是麵不改色的接著王歡,到銀礦四處巡視,不得不說,馬崇明將銀礦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礦井安全做得一絲不苟,五百多礦丁裝備精良,長槍勁弩人人有份,而且都是石柱原住民組成的,忠誠度沒的說,將個銀礦守得跟鐵桶似的,礦工們進礦出礦除了搜身檢查外,馬崇明還創新的發明了稱重檢查,一旦發現礦工出礦時的體重比進礦時重得多,必然在肚子裡吞了礦石,以此來防止礦工夾帶,基本上堵死了私藏現象。
王歡重點檢查了賬本,礦上的賬房都是王歡從彆處派去的,並不是馬崇明的人,一本本流水賬隨時備查,每天盤點,每月還要送一份去往王歡行在,所以一番檢查下來,王歡很滿意,在製度和自律的雙重監督下,銀礦運行良好,負責人馬崇明規規矩矩的隻提留自己的那一份,沒有貪墨。
當晚王歡就住在礦上,與馬崇明詳談良久,對馬家商行未來的發展,做了規劃和指示,要求馬崇明要將生意做大,分號要開遍十三省兩直隸的主要城市,以向外販賣蜀錦、向內收購糧食為主,同時注意招募巧手火器工匠,如果遇上了,不論什麼條件,都要把人帶回來。
這是求之不得的事,馬崇明自然一一應下,馬家商行雖然已經被王歡滲透得千瘡百孔,改口叫王家商行都沒問題,但自己的那一份股份月月有分紅,隻要有銀子落袋,王歡怎麼弄都沒問題。
第二天臨走時,馬崇明厚著臉皮提要求,想把自己的兩個兒子送到王歡的親衛隊裡,他知道,親衛隊是王歡的軍官教導隊,進去了隻要好好乾,日後前程輝煌啊。
王歡答應了,帶走的這兩個叫做馬文和馬武的兩兄弟,兩兄弟十八十九的年紀,長得仿佛一個模子裡印出來一般,虎頭虎腦,雙眼透光,憨厚中透著一股子精明,和他們的老子一般模樣。
一番耽誤下來,哪怕路上馬兒跑得再快,等到王歡到了萬壽穀,已經到了第二天下午。
李懷恩站在兵仗局金字牌匾下,白發迎風飄動,如一塊白色的岩石般站著,向官道上翹首以盼,他領著一眾兵仗局大小監丞,已經候了多時了。
“來了來了,總管大人,總兵大人來了!”望樓上有人大聲喊了起來,隻見通往石柱方向的官道上,一股黃土煙塵如狼煙般豎起,一眾騎士在煙塵裡踏風而來,頭前的,白衣冠麵,少年英傑,不是王歡還是何人?
李懷恩急忙整理整理衣袍,再抬頭時,良駒已到麵前,王歡從馬上一躍而下,腳下矯健的點地,人就站在了李懷恩眼前。
“李總管,久彆不見,你辛苦了!”王歡看著李懷恩臉部皮膚的溝塹裡天長日久殘留的油汙,黑乎乎的像紋身一樣露在麵孔上,不禁深受感動,同為技術性人才,王歡很能體會這種鑽研技術的工匠鑄造火器的辛苦,於是一把拉住想要跪地施禮的李懷恩,由衷的說道。
李懷恩本就不善言辭,此刻被王歡粗壯的手裡托住,動彈不得跪不下去,心裡惶急,連忙頓首道“小人惶恐,小人惶恐,大人問候,小人深感有愧!”
王歡將他拉起來,笑道“有愧什麼?如果不是你趕製出來那麼多鳥統,陳奇瑜大人也不會那麼容易打退何騰蛟,李總管功莫大焉,當得起本軍門一聲稱讚呐!”
李懷恩臉漲的通紅,激動莫名,顫抖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還好,一個監丞走了上來,提點道“總兵大人,總管大人,廳裡已備好茶水,請裡麵說話罷。”
李懷恩如夢方醒,連忙伸手示意“啊!對,對,對,大人裡麵請。”
王歡笑著邁步而入,身後跟著一眾人等,湧入大門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