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工程師!
“可恨!”阿賴一拳狠狠的擊在牆磚上,偌大的拳頭砸得砰然有聲,口中恨聲道“尼堪王爺的大軍離開這才幾天,這幫反賊就又蠢蠢欲動了,莫非真的以為大清的刀子不利麼?”
祝世昌吸一口氣,緩緩道“凡造反者,依靠的就是聲勢,聲勢足者,附者雲集,氣焰滔天;一旦有所敗績,立刻就會如鳥獸散,正所謂成王敗寇,靠的就是這麼一股氣。本來尼堪大人以雷霆之勢擊敗薑瓖的部將薑建勳,等於打跛了薑瓖布在晉中的一條腿,剩下的賊子雖多,卻難成氣候,我們完全可以借著太原堅城死守,等待大同戰事結束不費吹灰之力即可招安群寇,然後慢慢清理,逐年砍腦袋,好不快哉!”
他好像在學阿賴一般,也一掌狠狠的擊在牆磚上,肅然道“卻不料殺出來一個陝西兵,如此棘手!把這夥賊子群龍無首般的心氣一下提了起來,依我看來,這山西亂局,恐怕又要起波瀾了!”
阿賴點點頭,若有所思“聽說大同攻打正急,圍城已經半年有餘,薑瓖已如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多久了,這關鍵時刻,不知英親王會不會派人過來。”
祝世昌冷然一笑,道“放心,他一定會派人來的,退一步說,縱然英親王目光短淺,看不到太原有失的後果,攝政王聽說已經再次親征出發了,他得知我們的告急,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阿賴一振,笑道“如此極好!賊子們多半蹦躂不了多久了!”
祝世昌笑一笑,看了看他,彆有意味的對他說道“還望阿賴大人能與本官並力協防,共同打好這一仗,日後但有富貴,你我二人同享。”
阿賴麵色一變,趕緊正色道“這個當然,巡撫大人放心,我對正事,從不敷衍虛應,孰輕孰重,我自有分寸!”
祝世昌的後台,卻是正白旗旗主多爾袞,他是漢軍正白旗,效力多爾袞多年,能夠說得上話,如果他去多爾袞麵前參上一本,說阿賴公報私仇,教唆同為友軍的蒙古部落將領去送死,阿賴人頭難保,縱有尼堪擔保也無用。
阿賴得罪不起祝世昌,祝世昌卻擔心這兩麵三刀的蒙古人像對待庫魯克和達爾漢兩人一樣對待自己,所以出言敲打一下,眼見達到目的,於是也不再多說,兩人並立牆頭,遙望遠處。
……
太原府清源縣,距離太原府城七十裡,縣城有一道一丈五尺高的土坯矮牆,牆外挖有淺淺的一道壕溝,並不寬,縱馬可越。
這裡距離太原太近,雖然有明朝舊吏作亂鬨事,卻沒有打進縣城,在鄉裡抓了幾個為清廷辦事比較凶的大戶殺了、又割了一些人的辮子後,就遠遁而去,所以這縣城之中,依然有清廷任命的縣令佐官,城頭上飄揚的,依然是清廷的旗幟。
庫魯克和達爾漢,領的三千蒙古兵呼嘯而來,半天光景就到了清源,在城外叫門,縣令還以為是亂賊鬨事,召集縣裡的民壯快手趕緊上城細看,發現是蒙古兵,方才鬆了一口氣。
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蒙古兵們從笑臉相迎的縣令身邊奔馳而過,趕緊麻利的開始了搶掠。
縣令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神情迷惑的看著救世主變成了破壞神,城內百姓的哭喊慘叫和衝天的大火,讓他如墜入阿鼻地獄,恍惚間分不清進來的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城內有亂賊作祟,我等奉命前來,搜城緝拿!”蒙古大人們騎在馬上,趾高氣揚的高聲宣布“但有抵抗者,與亂黨同罪!”
搶掠持續了半天光景,蒙古人的搶掠進行得很有條理,入城的隻有兩千人,另外一千人在城門處保持警戒,同時遠遠的放出了無數偵騎,一旦有風吹草動,能立刻做出反應。
清源縣令等佐官被挾持在城門處,不得離開,眼睜睜的看著蒙古騎兵大包小包的嬉笑著馱著搶來的東西離開,一串串壯年男女被栓在馬屁股後麵,押出城去。蒙古人還言之戳戳,這些人都是亂賊,被割去的辮子就是證據,要拉走審問。
縣令等人心頭雪亮,這些人的辮子除了蒙古人,沒人敢割,這是明搶啊,搶了東西還搶人。
但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三千人的蒙古騎兵隊伍,當離開清源縣的時候,變成了六千人,多出來的人,自然都是準備帶回去當奴隸的漢人。
……
“什麼?太原出來的騎兵先把自己的縣城搶了?”李廷玉瞪大了眼珠子,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叫了起來,眼神裡滿是驚疑。
“是!”單腿跪地的斥候恭聲答道“那些蒙古人驕橫跋扈,派了一小股人押送搶來的百姓回太原營地,又朝徐溝方向去了。”
“徐溝?”李廷玉立刻低頭向攤在一塊岩石上的地圖看去,不料一直站在那裡的李定國眼明手快,先手指一戳,給他指出了一個位置。
“徐溝在清源東邊,跟我們聚兵的交城方向是反的。”李定國將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抬頭笑道“這些蒙古兵腦子裡在想的什麼?莫非不知道我們在哪裡嗎?”
圍著地圖,夔州軍一眾高層將領濟濟一堂,王歡為首,眾將環繞,而在眾人身邊四周,夔州軍以百人隊為單位,正隱在幾座土山包裹間的穀地裡休息,啃著乾饅頭就著肉乾,吃中飯。
王歡也笑了起來,對於蒙古人的這套手法,他非常熟悉,因為這就是南明軍隊慣用的啊。
出兵征戰,先從近處開始,一路劫掠,等到了戰場,已經人人揣銀藏金,腰藏萬貫,還打個屁仗啊。
他搖搖頭,深深的歎道“他們當然知道我們在哪裡,這幾天丁國棟的甘肅騎兵就沒消停過,和蒙古偵騎的較量一直在進行,我們的行蹤瞞不了人。不過沒想到蒙古人當年縱橫天下,打遍寰宇無敵手,如今卻墮落到了這個地步,怪不得建奴人丁稀少,卻可以將蒙古人當家奴般使喚。”
“貪財好利,蒙古人一向如此。”祖邊咧著嘴道,他對依附女真的人都沒好感,一樣鄙視。
李定國卻搖頭道“非也!要認真說起來,這根子還出在大明身上。”
祖邊不解“為什麼?”
李定國言簡意賅的解釋道“蒙古人除了放牛牧馬,彆無所長,他們需要的鐵、布、米糧,沒有一樣能自己生產,唯有跟大明交換買賣,但大明卻高傲的關閉互市,弄得蒙古人沒了來源,隻得靠搶,建奴瞅準這空子,威逼利誘,把蒙古人一個部落一個部落的拉攏過去,將本是大明屏藩的蒙古人拉了過去,成為幫凶,你說說,這根子是不是出在大明身上?”
祖邊張張嘴,呆著紅臉膛想了半天,方才喃喃道“好像是這麼個理,但是…”
“但是也沒有這麼簡單!”王歡接口道“蒙古人和建奴沆瀣一氣,原因是多方麵的,定國說的,是其中之一而已。”
他拍拍石頭上的地圖,沒好氣的說“彆扯遠了,都說說,這股蒙古兵,我們怎麼才能乾淨利落的吃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