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慘叫聲起,鮮血飛濺,所造成的殺傷更為觸目驚心,大片大片的人影倒下,死者不多,傷者卻多,躺在地上痛得嚎叫不止,無人理睬。
偏偏夔州軍中花樣層出不窮,滅虜彈剛剛炸過,一蓬箭雨又從後麵衝上了天,大批摧山弩射擊時特有的“梆梆梆”弓弦扣動聲混合成一曲合唱,夾雜著無數飛蝗樣的短矢飛過李廷玉的頭頂,直奔清軍。
摧山弩短小精乾,掛在腰間人人可行,夔州軍人手一具,兩個箭匣二十支箭,一息間即可射擊一空。當幾千人同時發射時,足以用摧山斷江來形容。
後陣的多爾袞臉色依然鐵青,麵無表情,保持著穩坐馬上不動如山的姿勢已經很久了。
滿達海在他身邊,臉漲的通紅,咬著嘴唇幾欲出血,前方的戰事他看得很清楚,心痛啊!
仗打到現在,上萬條人命就已經丟出去了,卻連明軍的邊都沒摸到,再打下去,即使贏了,也是慘勝。
他也看明白了,對付這股明軍,除了認死理的用人去耗,彆無他法。火器太犀利了,簡直前所未見,長程火器的銅炮、短射程的巨型虎蹲炮、靠近了還有奇怪的竹筒火器,末了還有勁弩!這樣的武器配置,長短結合,連當年號稱火器勁弩甲天下的盧象升天雄軍也拍馬不及,女真八旗以騎射藐視神州,同樣無法抵禦,想要靠近了射箭?怎麼可能!
此刻,他也明白了多爾袞的心思,火器雖猛,但這般用法,火藥也有窮儘的時候,耗吧!看誰先撐不住。
鐵彈在飛、藥包在炸,竹筒一個接著一個亂扔,勁弩在射,各式物事飛舞在空中,令人眼花繚亂,每一樣落下來都代表死亡。
盾車沒有用,甲胄沒有用,除了肉身,清軍步卒們沒有彆的法子了,到了連生命都沒有用的時候,他們還能靠什麼呢?
讓滿達海稍稍欣慰的是,兩翼的騎兵,仗著飛快的突破速度,雖然跟步卒一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起碼有人突破了火力的封鎖,開始出現在明軍兩側炮兵陣地的極近處,再加一把力,就能突進炮營了。
兩處的明軍護衛步卒,已經收縮成團,前排鳥統手在猛烈開火射擊,一團團青煙冒起,鉛彈出膛的火苗頻現,後排的長槍手在死命的甩著胳膊,投出一個個滅虜彈,拚命的想要擋住近身的騎兵。
看到這裡,多爾袞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不為人所察覺的笑意。
好了,這就好了,隻要突破一處,就能迂回明軍兩側,達到這個目標,死去那麼多人也值得!
下一秒,他的眉頭卻又皺了起來,握著千裡鏡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滿達海雖然沒有鏡子,但也感覺到了多爾袞的異樣,放眼望去,看到了明軍大隊騎兵揚起的煙塵。
兩股白甲騎兵從炮營和步卒大陣的空隙中竄出,似兩條白龍出海,迎著清軍清兵的前鋒,一頭撞了上去。
左邊的是李定國,右邊的是丁國棟。
清軍騎兵被火炮打得零零散散,早已不成隊列,也正因為分散,才可能突破密集的炮火封鎖,出現在炮營前方,不過如此一來,碰上像一把錐子一樣排著整齊尖銳破陣勢的夔州騎兵,就很不妙了。
白甲騎兵像切豆腐一般,輕易的鑲進了清軍之中。
明軍的炮手很及時的轉向,集中火力射擊正麵清軍步卒大隊,將兩翼的活計,留給了騎兵,也避免誤傷。
李定國鐵麵銀甲,人馬皆披了一層鐵,一杆長槍握持在手,風卷殘雲般長纓亂舞。
丁國棟戴著牛角重盔,明光鎧護身,裸著雙臂,一柄大斧上下翻飛,巨浪海濤般橫掃八荒。
兩人一左一右,領著白甲騎兵撞入清軍騎兵隊裡,兩股不同顏色的騎兵撞在一起,一股銳氣十足、一股卻七零八落,雖悍勇精銳,但沒了集中的力量,哪裡能擋得住。
滿達海坐不住了,他暗自心驚明軍何時有了這等強悍騎兵了?
捏一捏刀柄,他聽到多爾袞的聲音傳來“滿達海,領葛布什賢超哈營去,擊潰明軍騎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