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束發現自己疏忽了一件事。
現在認真回想起來,兩個晝夜前的自己,在做什麼?
當時他深入了英雄會的地下遺跡,撞破了那群邪教徒對棺材裡“顧千歲”的祭祀活動,撞見了疑似被邪神蠱惑、失去理智、成為邪教同夥的喻鳴鑾。
在同時麵對數名三階高手的情況下,走投無路的他利用了對方的獻祭儀式,通過祭壇,反殺了超過九成九的敵人。
之後,喻鳴鑾突然找回了自我,反過來開始幫助徐束,殺死了英雄會的幾位三階級彆的當家。
可他雖然恢複意識,卻因此受了極其嚴重的傷勢,曾拚了老命,試圖犧牲他自己來拖住諸葛唯我,為徐束爭取逃命時間。
那時候,他們二者之間曾有過一段對話。
徐束問喻鳴鑾,倘若換成自己來拖住敵人,他還能撐多久。
喻鳴鑾的回答是,他至少能撐住兩個晝夜。
於是徐束耗儘了積攢下來的幾乎全部道具,尤其是【無為沙漏】立了大功,拖住了諸葛唯我,才給了喻鳴鑾恢複的時間。
兩人合力,才將大敵擊殺,得以逃出生天,並且有了接下來針對漕幫和英雄會殘黨的清剿行動。
也就是那時候,喻鳴鑾將這本‘聖言之書’交給了徐束,並且曾對他托孤過,讓他幫忙照看艾莉絲。
而喻鳴鑾自己則還要去向安全區的最高層,那兩位半神級彆的駐守大人,彙報情況。
……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唉,我本以為,以天文會的底蘊,我們還擁有一位‘豐饒尊者’駐守,主教之後應該能夠得到救治,卻想不到當日一彆,竟是最後一麵了。”
安靜的地下教廷審判廳裡,得知了喻鳴鑾死訊、同時向白三響講述一遍前幾天事情原委的徐束,忍不住長歎一聲。
他是個很實在的人,所以事情當然也要挑重點來說。
比如英雄會幕後的那個神選者名叫“賽爾奇斯”現在還沒有落網,並且隱藏在安全區的某個角落之中,正亟待抓捕,這種事就是重點,需要重點提出。
至於像大主教喻鳴鑾曾變成了叛徒,這種說出去並不怎麼光彩的事,徐束則是快速跳過了,隻是簡單地提了一嘴,強調當時主教受到了心靈方麵的傷勢。
白三響全程聽得相當認真仔細,似乎有在默默和他自己得到的情報進行對照。
等聽完後,他亦是長歎一聲道:“老喻一生要強,我此前並未聽他提起過傷勢,卻不知當時他受了如此重的傷!
“直到他今天突然找到我說了一些事情,我才知道事情竟然已經到了如此無法挽回的地步。”
徐束看著對方的模樣不似作偽,但是心中總歸有些懷疑,忍不住問道:“大主教何時去的?”
白三響看著徐束說:“他是晚上七點離世的。”
徐束道:“我可以見他最後一麵嗎?大主教活著的時候幫我頗多,我們算是亦師亦友。”
“你見不到。”白三響搖搖頭。
“白局長,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他其實沒死?而是采用了假死脫身的手段?”徐束皺眉,沒有掩飾自己的懷疑。
“徐副局長,你的這個意見很有參考性,我也希望老喻能活下來。但我隻能無奈告訴你,他確實死了。”白三響道。
“那屍體呢?”
“屍骨無存。”
白三響將臉上扯下來的麵具拿在手裡給徐束看了一眼,接著說:
“他今天約我來這裡見麵,交代了一些事後,便獨自一個人進了此處,讓我在門外等候片刻。
“我等得一個多小時他沒消息,便忍不住闖進來,卻發現他已經坐化,這裡隻留下他的紅衣皮囊,還有這封信。”
原來這個麵具叫做紅衣皮囊?
徐束雖然心知以對方的身份沒必要騙自己,但還是又問一嘴:
“沒有親眼見到屍體,未必就是死了吧?”
白三響肅然說:“你不必再懷疑,我可沒時間陪他玩什麼假死脫身的戲法,你以為老喻的升格驅動為何在我這?我進來後,發現他特地打開著留下的,如今他徹底身死,這升格驅動關掉後,就無法再啟動了。”
“這……唉。”
升格驅動都爆出來了,這就好比是鬼火撞車掉了鞋一般的征兆。
大主教喻鳴鑾,這下真是死透了。
不過對於大主教的死,雖然明明早就被喻鳴鑾本人告知過一次,但此時徐束依舊感到非常意外。
他曾有過“醫師”途徑的一階到四階的完整修煉體驗,並且初步破開了第五境“女皇”的窗戶紙,隻不過最後自己選擇放棄。
按照自己的預料,喻鳴鑾當時既然沒有死去,那麼在本地安全區有一位“豐饒尊者”相助的情況下,不論什麼樣的傷勢,都可以治好才對。
再不濟,續命一段時間,總不是問題。
這也是徐束剛才會懷疑的原因,但事實擺在眼前,懷疑也就沒了意義。
卻不知那奸奇教派的邪教徒們,到底給喻鳴鑾下了什麼毒,竟然連一位第四境的半神都束手無策?
對了,信。
徐束目光一轉,放在了信封上,猶豫了一下問:“局長,這信裡說了些什麼?”
白三響看了看他說:“這信是他說過單獨留給你的,帶有禁製,我打不開,強拆會被即刻焚毀,需得用他的聖言之書作為媒介,你打開吧,我在旁邊看看。”
徐束哦了一聲,拿起信封查看,發現這信封的邊緣有一條若隱若現的淡淡紅色絲帶,略顯一股灼燒的氣息。
‘心火焚神’的氣息啊……果然是大主教留下的遺言了……
作為曾和喻鳴鑾出生入死過的戰友,徐束對這道心火還是很有印象的,當初憑借此絕技,喻鳴鑾便能將那諸葛唯我逼得上躥下跳不敢還手。
紅衣皮囊,聖言之書,心火焚身印,遺物齊了。
徐束心中最後的一絲懷疑也終於打消了,拿起聖言之書,不知道怎麼用,索性便蠻力壓在信封上。
二者瞬間出現反應,封印信封的心火瞬間宛如雛鳥歸巢,全部回收到了黑皮書之中。
封口處也自行開啟了。
“打開看看他寫了什麼。”白三響在旁邊盯著,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
“嗯。”
徐束先是點點頭,剛要拆開,突然表情猶豫著道:“局長,既然是單獨留給我的信,你在旁邊看著不太妥吧?要不然我去那邊小房間單獨看?”
“嗯?你想清楚了?老喻已經死了,死前算是把你交到我手上,現在我才是你的頂頭上司!”白三響突然眼睛一瞪,露出一絲怒意。
徐束自然不想剛剛升了職就得罪上司。
是以他仔細思考後,認真說道:“說的也是,既然如此,這高級檢察官的職我就辭了,白局長,萬分抱歉!這信我還是得自己看,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徐束竟真的要起身離開。
“想清楚了?出了這道門,可彆怪我翻臉不認人!老喻死都死了,你犯得著鑽這牛角尖?”白三響眯著眼睛威脅道。
徐束沉默片刻說:“這不是鑽牛角尖,大主教救過我,他雖然死了,但既然這是他死前的意誌,我得尊重他。”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讓步,原本悲傷中帶點溫馨的地下大廳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對峙片刻,白三響突然笑出聲。
“嘿,你這小孩脾性對我胃口,老喻算是沒看走眼!行了,我去外邊等你片刻,這信封不厚,你看快些,一會兒如有什麼要緊消息,你轉達給我便可。”
白三響說著,便非常麻利地走到一個側門的通道離去。
徐束嘴角一抽,有些無語。
這還帶試探的?
毛病吧你!
看到桌子上遺留的紅衣皮囊,徐束忽然撿起來,追上幾步,交給白三響:“局長,彆忘了您的東西。”
白三響回頭愕然道:“這是乾什麼?我隻是出去站會兒,馬上就回來。”
“哦哦,我明白,主要我感覺這氣氛不太對勁,這東西在這兒,我擔心一會兒您進來了看不到我人,就看到個紅皮囊,你還是把它帶出去吧。”徐束解釋道。
白三響一臉震驚地觀察了一下徐束。
這家夥,應該,是正常的吧?
遲疑片刻,他決定還是相信老戰友的眼光,拿起紅衣皮囊就走:“……行吧,動作麻利點,沒時間浪費。”
目送白三響關上門走到外邊,徐束這才微鬆一口氣。
這廝應該也是三階巔峰的實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