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冷風灌進來,屋裡的燭火晃了晃,外頭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顧謹彎腰去看陳相生手裡的藥瓶,忽然皺了皺眉,她抬頭問管家:“相府裡像雪伶這樣的丫鬟,一個月能有多少奉銀。”
管家的魂兒還沒全回來,聞言愣了愣:“回顧小姐,約有五錢。”
五錢銀子,那一年下來便有六兩。
汴梁城裡物價雖高,但尋常百姓三四兩銀子足夠用一年了,且能過的比較寬裕,裁布做衣裳,給家裡孩子買零嘴都儘夠用。
雪伶的這些奉銀,算起來的的確確是不少了。
但……
衛毓川心思細膩,率先察覺到了顧謹的異常:“二謹,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顧謹起身,回頭,衝著衛毓川點了點頭:“毓川,你看看這個。”
遞到衛毓川手裡的,是那隻藥瓶。
白玉金邊素瓷胎,雕龍描鳳巧安排。
不過寸許瓷瓶,竟然精雕細琢似一件尤物,不像是尋常的藥瓶子,倒像是世家大族裡的女子用來裝香脂的瓶子,不應該是雪伶這樣一個年俸六兩的丫鬟該有的。
衛毓川將瓶子打開,瞧見裡頭尚且還有兩枚毒藥,便將毒藥倒在帕子裡交給了陳相生,又將瓷瓶交給了管家。
“這藥應該不是雪伶的,去問問,哪兒來的?”
管家得令,隨即出門去問,雪伶不是丞相府的高等丫鬟,沒有自己的屋子,是和廚房裡那幾個小丫鬟一起住的,問問她們應該有結果。
屋裡一時陷入了寂靜,唯有陳相生忙碌著,他很自覺,知道這是要他驗毒藥的時候。
他從桌子上取了乾淨的碗盞,又用碗盞接了窗外的雨水,用銀針取了那藥丸上的一丁點,而後化在了碗盞裡。
水呈黑色。
“是什麼?”
陳相生歎了口氣,答:“藥是良藥,的確能夠治愈心疾,但外頭裹了一層鶴頂紅,所以心疾還沒治愈,人就被毒死了。”
幾人聞言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好陰毒的手段,這是明顯的殺人滅口,擺明了做好萬全之策。如果白毒傘毒死了衛丞相一家人,雪伶就有機會跑路,若是沒毒死主人來興師問罪,雪伶受驚嚇心疾發作必定會服用此藥,便是如今這樣的場麵:死無對證。
不得不說,還挺周到。
幾句話的功夫,管家回來了,帶進來了一個小丫鬟和一個小廝。
兩人顧謹都認得,丫鬟是廚房裡第二個答話的洗菜的,小廝是方才管家派出去調查賣蘑菇的商販的,看樣子是兩件事都有了結果。
丫鬟叫雲月,小廝叫尤農,是相府的門房。
先是尤農行了一禮:“相爺,小的方才領著采買的小廝去市集上尋他買蘑菇的攤販,時間數量都對得上,攤販也沒有問題。”
衛丞相聞言點頭,其實這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幕後之人狡猾,利用賣蘑菇的商販下毒的可能性的確不大,應該就是買通了雪伶將白毒傘混入了菜籃子裡的。
小廝稟完話,便到了丫鬟。
雲月俯身一禮,就開始講述那瓷瓶的來源:“這個瓷瓶是昨兒晚上雪伶姐姐回府的時候帶回來的,奴婢瞧著好看還搶過來看了看,雪伶姐姐有些生氣,說那是一位貴人送的貴禮,能治她的病,千金難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