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花釀酒,春水煎茶。
商故淵點茶的聲音傳過來,繼而是他端著兩碗茶緩緩走過來的腳步聲。
顧謹閉眼嗅了嗅茶香,笑道:“商小公子這茶煎的好。”
陸歸堂的臉一黑,笑看了商故淵一眼,商故淵不覺一個瑟縮。
顧謹看著陸歸堂一臉怨懟,心中不覺好笑。
“王爺真想聽?”
真想聽她心中的猜測嗎。
陸歸堂將那茶盞端起來咬了一口,有些燙,便又放了下去。
他不去看顧謹的目光,隻點了點頭:“你說……誠意?”
顧謹靜默了一會兒,這才重新開口:“是啊,誠意,以真心換真心,天下人都懂得道理怎麼到了你這兒便想不明白了。”
話未說完,陸歸堂便猛地抬頭,眸子裡頭有星火閃動,卻也多了分不諳世事的樸拙。
不待顧謹再度續言,商故淵反倒插了話:“顧小姐說的是殿下的真心換來了聖上的真心,我早說過的。”
陸歸堂一個眼刀拋過去,商故淵又閉了口。
他伸手托托下巴,聽得顧謹已然肯開口,心中莫名歡喜:“我還是想聽顧小姐說。”
顧謹不理他們二人的無賴行徑,但既然開了口,便不妨同陸歸堂說完。
“商小公子將急報給你的那一刻,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去定州,二是留在宮中,很慶幸你選的是第二條。”陸歸堂聽著斂了眸色,她說的不錯。
顧謹頓了頓,又道:“在你眼裡,將那軍報呈給聖上不過是做了一個為人臣子該做的事兒,可於聖上看來,家與國之間,你選的是國。定州萬民的安危需要聖上的旨意來安撫,你這一封急報,不論是與國舅私通的信件還是府上暗衛與定州暗中的聯絡,都是能早一日將百姓疾苦傳給聖上的軍情。”
李昌平是陸歸堂的親舅舅,若說他在定州幾年從未與陸歸堂通過書信,那是沒人會相信的。
陸歸堂聽著這話,又強裝鎮定的去拿那茶盞,湊到嘴邊卻還是覺得熱,便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的放了回去。
他“嘶”了一聲:“這可是你說的,讓我想想自己生在皇家該有的責任。”
那日商故淵將顧謹的話說的至情至理,他可都被動容了八分。
顧謹默然,又靜默了會兒才道:“是啊,你的責任,就是你的誠心。”
陸歸堂挑挑眉,漸漸聽明白了少女所謂的猜測,卻並不肯開口打斷,隻聽她繼續說:
“你是聖上的兒子,便總是將他當成皇帝,聖上不讓你和舒王乾預政事,你們便真不敢插手半分。其實,你也可以將聖上看做這世間一個常人,禮尚往來,你送他一片誠心,他便也回你一片。”
這話說得拗口,陸歸堂卻也聽明白了。
的確,他自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便是君恩是恩賜,便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能夠用自己的一腔誠意換來天恩。
打個比方,尋常農戶之家,做兒子的聽說自己的舅舅種地之時淋了大雨生病暈了過去,這兒子沒著急去探望舅舅,而是先去跟自己的爹說明了兩家土地上糧食因這場大雨損害了多少,這做爹的便覺得兒子穩重,不僅去探望了他舅舅,還又送去了一石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