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元剛過,汴梁城還彌漫著一份繁華氣氛,卻因顧家老太太亡故一事,官宦人家的門楣之中籠罩了一層悲愴之感。
顧疆元如今尚且手握朔北十萬兵權,乃是朝臣們第一想要巴結之人。
上一次顧元帥府門前有這般絡繹不絕的景象,還是在顧疆元班師回朝之時各個朝臣官眷上門道喜,如今數月光景,喜事就轉了喪事。
果然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人之一世,喜樂相加,永無定數。
顧謹守了兩日靈堂,終於在第三日時著了風寒發了高熱,被顧疆元和顧好眠督促著回房休息。
今日顧疆元夫婦和顧好眠都在。
顧府的門房匆匆進來稟事:“老爺,舒王與鹹王殿下來了,說要來吊唁老夫人。”
顧疆元聞言“嘶”了口氣,語意有些吃驚:“快請進。”
這幾日來府上調研顧老太太的人頗多,但無非也就是朝中那些官眷,還多是官階比顧疆元要低,上趕著巴結的。
除此之外便隻有丞相府的衛夫人和衛小姐來過一次,像舒王與鹹王這等身份,又是親自過來的,還是有些不合常理的。
顧好眠親自去迎。
這兩日顧謹神思恍惚,顧老太太的後事便多由他來打點,少年人眼下多了兩團烏青,失了往日豐神俊逸,空剩下一身疲憊。
“二位王爺怎麼親自過來了,顧某人惶恐,今日府上恐怕要招待不周了。”
陸承修與陸歸堂並非是結伴而來的,不過兩人來的巧,恰好碰上了。
二人今日未著華服,皆穿素色衣衫,顯得周到妥帖。
陸承修衝他點點頭,言語間極為清楚:“自然是來祭奠顧老夫人,少將軍無須多禮。”
顧好眠點了點頭,亦未多言,引著人進了靈堂。
兩人與顧疆元草草見禮,又各自上了香。
本為吊唁,到這兒也就該結束了,卻見陸歸堂環視四周,眉宇間多了一抹憂色。
“人死節哀,顧元帥身為我朝棟梁,日後朝中事還要仰仗二位,切不可憂思過度。”
顧疆元拱了拱手,“自然。”
卻聽陸歸堂的話還沒有說完,他斂了斂神色,儘可能將表情收的平常:“怎麼沒瞧見你家小姐?”
話一出口,堂上眾人臉色都變了變。
今日未露麵的不僅有二小姐,三小姐今晨起來也不大舒服。
鹹王這話問的究竟是哪位小姐?
畢竟眾人都知道,鹹王殿下與顧家三小姐有一樁婚約,可前不久又與顧家二小姐鬨得滿城風雨。
下人們豎著耳朵聽了會兒,直到顧疆元開口答話,這才發覺自己這做下人的是多心了。
隻聽顧疆元道:“我家小女今日身體欠安,遂在房中休息,殿下可是還有彆的事嗎?”
這話說的妙,畢竟兩位小姐如今都是身體欠安,也都在自己房中歇息,到底顧疆元是個混官場的,一句話既說了實情,又避過了二小姐還是三小姐之問。
甚妙。
陸歸堂聞得此言眸光凝了凝,臉上卻依舊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淡笑,隻是因今日的哀戚氛圍斂了斂,那懶色已經並不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