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似未聞此言,隻喃喃兩語:“他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了麼……”
她說的是陸承修,她與陸承修共度八年光景,甚是了解他的性情,本就知道他這一次對那皇位勢在必得,卻沒想到他竟這樣沉不住氣,索性逼宮了。
既然狠得下心來在聖上麵前行大逆不道之事,自然是隻能向前不可後退,對陸承修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解決陸歸堂這枚絆腳石。
顧謹了解陸承修,隔岸觀火,甚至能夠清楚地預見不久之後處死陸歸堂的旨意就會再一次出現在定州,就如同當年他趕儘殺絕,將陸歸堂埋骨於朔北一樣。
顧謹吸了口氣,問:“殿下被關在哪裡?”
商故淵攤了攤手,這話無需他來答,如今帳子裡還杵著一個柴昱,他與顧謹談論書信的時候不曾避著柴昱,就是想要看看此人的立場。
畢竟如今與他們統一戰線的人岌岌可危,衛丞相被軟禁在汴梁,陳相生能力有限,顧疆元在朔北征戰,顧好眠終於才與顧謹反目……
柴昱為定州父母官,又是個出身寒門之人,他與李昌平共事多年,此番若能得他助力,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柴昱感受著來自二人一道清冷一道溫潤的目光,幾乎是不假思索:“在定州府衙,外頭都是惠景和帶來的人,你們進不去。”這話說完,他還不忘又加了一句,“本官也進不去。”
顧謹和商故淵對視一眼,顯然柴昱的態度令他們很是歡喜,可柴昱的話沒錯,寧國公既然做好了萬全之策,自然不會給陸歸堂和李昌平逃脫的機會,如今的局麵,早已經不是柴昱這個定州刺史可以左右的了。
顧謹隻沉了沉眸子,幾句話的功夫帳外天色已黑,更顯得帳內一燈如豆好似熊熊烈火,添她心頭一份凜冽。
她回身,嗅見此間肅殺的夜風,於夏夜之中散發著凜然風氣,讓人看見蕭瑟的秋。
少女開口,卻非良策與妙計,而是先囑咐了商故淵和柴昱:“此事還是要說給商大人知曉的,隻是他那邊兒隻怕也沒有法子,搞不好還會引火上癮,特彆是你,如今人在定州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不要和惠景和起了衝突。”
不等商故淵應下,她又將眸光轉到了柴昱身上:“刺史大人與國舅爺交好多年,如今情境,也還是避嫌為佳,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到頭來將一座定州城都拱手讓與他人。”
柴昱聽得微微一愣,本以為如今陸歸堂出了事,放在尋常人身上該是束手無策自身難保的時候,卻不知顧謹與商故淵二人一唱一和之間已經理明白了所有的頭緒不說,還沒忘了自己這個局外人的安危。
真是他太多年不在汴梁城了嗎,如今的青年人遇事都是這般冷靜的?
商故淵溫潤如玉的聲音已經再次響起來,問的卻是顧謹:“你可是已經有了法子?”
她看出顧謹麵上雖然冷靜,卻也看得出她心中由多麼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