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出了花廳,想要再回顧疆元房裡照看,才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有追出來的腳步聲,她微微緩了步子,卻沒回頭。
直到顧好眠行至顧謹身旁,少年人一身學袍銀冠,暮色之中顯得甚是清明。
“謹兒,我還有一事不明。”
顧謹應了一聲,等著顧好眠繼續問她。
“你為何忽然回到朔北來了,定州情形如何,鹹王呢?”
顧謹微微抿唇一笑,今日事情多,當著何氏的麵兒她也未提陸歸堂的事情,本也是要再尋機會同他說起的,既然問到了,顧謹自未隱瞞,當下便將定州之事儘數說給顧好眠知曉。
包括當日惠景和如何擒了鹹王與國舅,她與冷山等人如何闖了府衙劫了獄,後來李昌平如何亡故,陸歸堂又是如何收複了惠景和和黃奢那一幫山匪。
顧好眠聽完沉吟一聲,竟一時間難以消化。
顧湘出事的那一夜他得知了朔北戰亂,當下拿定主意借此事遣顧謹回定州,好讓她尋得陸歸堂的庇護,免於硝煙戰火。
卻沒想到自己的擅作主張,竟將顧謹推入了更深的深淵之中。
短短半月時日,定州城中竟出了那麼多事情,有人落了難、有人丟了命、有人投了明主,有人棄了山?
這……
顧謹看出來顧好眠眼中難以置信的神色,卻並未再多言,隻微微一笑,忽然覺得過往半月,皆是過眼雲煙。
一朝更改,一朝變幻,雖讓人難以預料,卻都在情理之中。
兄妹二人轉過廊簷,眼看就要到顧疆元的房間裡,顧謹這才頓下腳步。
“我聽聞父親重傷,心中一刻也不得安寧,隻想著來看一眼,若朔北無事,還想趕在殿下醒過來之前回去的。”
顧好眠回之一絲苦笑,“也虧得你掛念父親,不然……”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二人俱是心知肚明。
若顧謹沒有來朔北,顧好眠未必能夠活著回到北疆城,顧疆元也不可能從閻王殿裡回旋而來。
幸而有她!
“但我擔心的是殿下醒了以後會擔心你,他若不顧定州百姓,帶了人來朔北可如何是好?”
雖說陸承修棄城不顧,可陸歸堂隻要活著,對他便是一個威脅,陸歸堂和定州城的百姓仍然身處險境之中。
顧謹望著夜空中漸漸凝成的月明,忍不住一聲長歎,“這也是我擔心的。”
如今顧疆元還需要顧謹親自照顧,北疆城局勢不明,她定然不會撒手走之,可在此刻,她竟拿不準陸歸堂的心思了。
令顧謹感到意外的是,第二日,第三日,乃至此後的四五日,陸歸堂都沒有出現在北疆城。
顧謹心中惴惴不安,顧好眠派去定州城打探消息的人卻一個都沒有回來。
如今顧疆元已醒,顧謹正想著再過兩日等父親傷勢穩定了便折返回定州城的時候,冷山送來一封信。
一封信,經定州至北疆,越百裡山路,經二人心心念念,度數日始至。
信是陸歸堂寫的,定州城亂,他幾乎無暇分身,心中心心念念的隻有一事,就是顧謹不要再回定州城。
奈何手裡的消息送不出去,也幸而有冷山留下來的暗衛,幾經周轉,終於在離亂之中將這封信交到了顧謹手上。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