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的支出,沒辦法。”
侯嘯風突然停下提問,莫名笑了一聲,好半晌才繼續問道:“飯菜好吃嗎?”
“還不錯。”
“李顏,”他又放下了筷子,吞咽了一塊牛排,才繼續問道,“你不想賺錢嗎?”
“當然想,現在的投入,是為了以後賺更多。”
“你就這麼篤定以後會賺更多?如果你錯了呢?”
“錯了就錯了,”李顏笑,“做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是我的誰來也拿不走,不是我的我拚命也沒辦法。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締造的百億帝國還在蒸蒸日上,你就說‘錯了就錯了’,有意思。”
“人不能隻接受成功嘛。”
“你倒是還挺豁達,也或許是你還沒體會過真正的野心。”侯嘯風笑著給自己添了一杯酒,“來,碰一杯。”
李顏擺擺手,“未成年,不喝酒,侯總。我以茶代酒吧。”
“那當然,未成年怎麼能喝酒呢?”
李顏笑了笑,端起茶壺就給自己斟了一杯……透明的液體。
他現在五感的都很敏銳,馬上就判斷出來闖進鼻子的濃烈白酒味就是來自剛剛他給自己倒的“茶”。
媽的,這個茶壺的蓋口還真能擋氣味。
李顏看向侯嘯風的表情已經不太受控製了。
侯嘯風臉上帶著笑,“你以為,我會這麼說?”
李顏冷了臉。
“你應該也通讀曆史的吧?”
“或許您可以說說。”
“司馬懿裝傻賺曹爽,挺有趣的一個故事。”
……現在不能沉默。
“古人的故事,總是有不少象征性,但並不適用於個人的類比。”
“我不是曹爽,你也不是司馬懿。”侯總舉杯,“我沒把你當未成年,喝吧。”
“侯總,有什麼想說的,就直說吧。我們不必如此互相試探了。”李顏沒有拿起茶杯,“未成年是個客觀事實,並不是主觀認定的結果。”
“你是一株好苗。”侯總說道,“但會吃掉其他苗子的營養,好辦法不是拔了你,而是把你圍到我的花園裡。”
“您的……花園?”
“你很聰明,各方麵的聰明。”侯嘯風笑道,“還給我塑造一個不願操弄權術,隻靠自己天才的形象。李顏,但凡你不懂這些,你玩不轉一個千人大公司。像你說的,客觀事實,並不是主觀認定的結果。”
李顏的假笑已經完全消失了。
“你這麼認為,我也無話可說。”
“我在各行各業都有人脈,幫你清走那些阻礙超級生活圈的蒼蠅,易如反掌。我甚至可以讓裡邊的一些投資人調轉方向。”
李顏沉默不語,倒是讓侯嘯風皺了眉,“你不問我條件?”
“隻有我需要,才會問條件。”
侯嘯風眼睛都瞪大了,本就紅潤的臉在酒精跟情緒的雙重加持下變得透紅,像是要爆血管。
“在我這麼友好的時候,你還是第一個連條件都不問的人。”
“我第一做得多了,習慣。”李顏昂首。
“李顏,你覺得咱倆能做朋友嗎?”
“或許不能。”
“那就是要當敵人了?”
“我也沒有這個意思。”
“1+1隻能等於2,你說的,客觀事實。”
“我想,在朋友跟敵人之外,應該還有第三種……”
“沒有。”侯嘯風皮笑肉不笑,就這麼直勾勾盯著李顏。
李顏確實產生了些許恐懼的情緒。
他說到底人生閱曆裡就沒什麼負麵清單,突然麵對這種靠地位能力都壓不下去的大佬,還真是……有些無力。
李顏瞥了一眼放在寺廟頭門的棺材。
“多個朋友,怎麼都比多個敵人好。”
侯嘯風的假笑瞬間變成真笑,“走,我帶你去看點東西。”
李顏放下了筷子,他也無心再吃什麼飯了。
兩人穿過走廊,來到儘頭的一處房間,侯嘯風推開房門,裡邊竟然……
是個醫療室?
配套一看就很齊全,而且非常乾淨,又很多一眼就知道是天價的高級醫療器械。
李顏已經做好了看到人性最恐怖的一麵,卻沒想到是個光潔明亮的醫療室。
但凡簡陋點或者有些不妙的痕跡,倒還更符合現在的氛圍。
“這地方,可以肉白骨。”侯嘯風笑道,“我有一個醫療團隊,保管活到九十九。”
都鋪墊到這了,不會真要展示一個牛逼的專屬醫療室吧。
李顏隻是笑笑。
“所以毯星要是休克了,這都能救回來。不管是吃藥吃多了,還是玩過頭。”
李顏大腦轟的一聲炸開。
什……麼?
他感覺眼前保持著興奮笑容,眼睛還泛著光的侯嘯風,此刻就是個獰笑的惡魔。
“所以,你大可放心。今晚就在這留宿吧,床頭的手冊,除了標黑的幾個,其他隨便你叫,打電話就行。今晚十點前叫,淩晨前一定到。”
“侯總,”李顏的語氣已經很是不善了,“未成年,好意心領。”
“不不不,”侯嘯風笑著搖搖手指,滿手大大小小的戒指很是惹眼,“在我這裡,1+1有時候也可以不等於2。”
“但在我這,1+1永遠等於2。”李顏假裝雙手抱胸,其實一隻手已經捏住藏好的折疊刀了。
“瞧你這說的,”侯嘯風一擺手,“嗐,也理解。小處男,沒見過世麵,想著留給愛人,理解理解。”
李顏麵無表情。
“那行,我給你另一個禮物。”
說著,侯嘯風又走進了一個小房間,鼓搗幾下掏出來一串手鐲,七個發黃的看上去似玉非玉的圓柱形珠子串著藍綠色的小圓珠。
李顏伸手正準備接過,心裡卻有股說不出來的壓抑與難受。
“這是?”
侯嘯風伸出七根手指,上邊也有顏色質感差不多的戒指,造型不一,“你的是眉心骨念珠,我的是腿骨,這七個一一對應,你戴上,咱們心連心。”
“恕不能接受。”李顏果斷拒絕,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
侯嘯風露出一股失落的模樣,“唉,這也都是些我資助過的苦命人,實在沒戰勝病痛,捐了身子,自己非要答應用一部分做成飾品陪著我報恩,算是我的寶貝了,你卻不領情。”
老東西老子信你就是有病。
“你看起來,不是很愉快啊,李顏。”侯嘯風自己把念珠戴上了。
“侯總,現在晚了,我想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了。”
“咱們是朋友,不是敵人,對吧?”
“……嗯。”李顏從喉嚨裡應了一聲。
“很好。”侯嘯風擺擺手,“去吧去吧,回家去吧。”
李顏轉身就走,腦子很亂,壓根不願意在這鬼地方多待哪怕一秒。
明天就走,明天就必須把父母接走!
然後再好好想想,怎麼應對這個鬼東西。
李顏走到人行電梯旁,那個深藍襯衫的年輕人又迎了上來,“李總,我們送您回去。”
“不必了。”
“讓他自己回去吧。”走廊那邊傳來侯嘯風沙啞的聲音,“念著反咬我一口的狼才值得養,我不缺聽話的狗。”
李顏保持著平和的表情走出鼎龍大酒店,路上還遇到了胖子蔡總樂嗬嗬打招呼“李總有空常來”,被李顏徹底無視。
等李顏走到路邊彙入人流,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感覺外邊的空氣都比裡邊清新一百倍。
然後瞬間握緊了拳頭,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
少年也不窮來著,管他媽的,姓侯的,今天玩貓鼠遊戲玩爽了吧?
你等著,老子一定回來耍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