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韻之第一次在冬天因為臉紅到出汗。
她感覺自己已經是熱氣蒸騰的模樣了。
心裡早已是驚濤駭浪。
或許是李顏看出來她的無措,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很自然地往大路邊走,“一下子就到了飯店,中午找家厲害的店吃,下午如果你有計劃,就按你計劃的走走了。”
“……我沒啥計劃。”
李顏並不意外,他就像沒聽到一樣,繼續說道,“吃飯的地方就在白江新城,一家非常厲害的私房菜館。”
“走過去嗎?”女孩問。
“對,走過去。”
那麼,就又有了一路的聊天時間。
此時的拍賣行裡,一群人後知後覺。
“剛剛的照片,怎麼能放這麼大?!”
“對啊,感覺都跟顯微鏡一樣了!”
“那可是李顏,說不定是蛟龍手機2?”
“二代一出來就這麼厲害?”
“他連光刻機都能搞定,手機升級一下算什麼。”
“那我們也算見證曆史了?網上可還沒有任何像樣的蛟龍二代信息吧?”
“一代用到現在都沒有能與之匹敵的對手,我都以為他不會出二代了。”
“你們都用蛟龍手機嗎?我看看……”
會場已經基本跟拍賣扯不上啥關係了。
“顏,你怎麼連文物鑒定都這麼懂?”
少男少女走在熱鬨的大街旁,來來往往的人時不時投來視線,不過基本都是淺嘗輒止,很顯然隻是被這一對俊男靚女的身形吸引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罷了。
李顏雙手插著兜,走路姿態前所未有地鬆弛,“我什麼書都看,看了就能記住。要說研究多深入,其實倒也沒有。麻倉土與嘉靖青花鑒定,來自《華夏陶瓷史》第387頁;明代砣機工痕特征,源於《華夏古代玉器工藝》05年版本第216頁;岫岩玉與天河砂現象是王麟教授的一篇論文提過,木夾具壓痕則是華夏文化遺產研究院的任院長送的文物科技研究初稿看到過。”
不可思議……
韋韻之自己也是聰明人,在彆人眼裡也算頂尖學霸了,所以更能感受李顏的離譜程度。
這腦子得是存了多少東西?光存還不夠,檢索速度也是驚人的。
完全就是人形計算機,不,比計算機還高級。
“那,洛城定陽縣誌……你總不能,把華夏所有地方的縣誌都看了吧?”
“那倒是沒有,”李顏笑道,“隻是之前研究古墓葬的時候,順便把幾個著名古城的曆史資料過了一遍。”
“過了一遍,指能記得住一本縣誌某段故事的插畫,並且在看到實物的時候瞬間匹配?”
“對。”
小美女長長吸了口氣,又輕輕呼出來。
她有很多話憋在胸口,最終還是安靜地走到了一家名為“喜聚軒”的飯店。
店麵不算大,而且並不是開在商綜裡,而是白江新城難得的“路邊飯店”。
“徐老板,你好你好。”一進門李顏就跟站在門後等待的光頭廚師打招呼。
“李總,李大師,歡迎歡迎!走走走,去包房坐坐。”
“這位是徐師傅,師從港島名廚時先生,回大陸後又遍訪名師,本身是個天才,錘煉二十八年,廚藝高超,對食物有非常獨到的理解。”
李顏跟韋韻之介紹。
“哪裡哪裡,李大師太客氣了,您也是我的老師。今天吃什麼?”
“你安排。”
“我親自下廚,稍等,稍等!”
徐師傅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韋韻之這才翻開菜單,小小驚呼:“這麼貴啊?”
“貴得有道理,手藝真值這個錢。”李顏說道,“徐師傅是真的愛餐飲這一行。”
“他說你是他老師?”
“客套話,我們倆交流過而已,第一次來這裡吃,覺得很驚豔,就順帶給他提了點建議。”
很快第一道菜就端了上來,清炒獅頭魚。
獅頭魚不大,每條去頭去尾,一條魚出兩片肉,一碟就要用掉三斤多的獅頭魚。
“整道菜講究一個快,爆料爆菜炒魚片,都要迅速,對火候的把握非常非常難,我都很難把握每次炒出來是一個水準。”
徐師傅既是廚師,又是講解員,又是服務生。
“鳳舞九天,墨魚片裹住蝦球,裡邊還有金華火腿跟蘿卜仔,油炸後裹我家秘製汁。這個汁李總提過建議……”
“千姿百媚,其實就是經過改良版的小炒皇,多了些土魷乾、大條乾蝦、鹵粉腸,料頭四十幾種香料燉煮海參,切碎又醬乾……”
“加了百年陳皮的煙熏雞……”
“乾煸大鷹鯧,精挑細選,這一條原料就一千多,我給你們吃最好的一塊……”
吃得韋韻之眼睛就沒小過,點頭就沒停過。
道道驚豔。
“火瞳翅,用的是金勾翅,火腿都是……”
“誒?”到這一道菜,李顏突然皺了眉,“老徐,我可不喜歡吃魚翅啊。”
“難得光顧一次,這道菜當我送你的,你吃吃看,給提個意見。”
盛情難卻,李顏便盛出兩小碗,在徐師傅滿懷期待的眼神中皺了眉。
“怎麼了李大師?”
“做湯的時候加了白胡椒粒是吧?炒過嗎?”
“炒過了。”
“後邊湯加進煲裡浸翅的時候,不用再把胡椒弄進去了。”
徐師傅恍然大悟,韋韻之感覺他腦袋上有一顆燈泡亮了的特效。
“難怪難怪,李大師就是李大師,我這就去研究研究,你們先吃,你們先吃。”
說完徐師傅笑著就跑了。
“好吃嗎?”李顏問。
“好吃!真的很特彆!”韋韻之點頭,“不過今天是你生日,卻不是我帶你來……”
“你陪著就很開心了。”李顏說道。
一下子這頓美味都變得寡淡,韋韻之心跳得很快。
她現在心很亂。
吃完了飯,兩人又在白江新城四處瞎逛了逛,期間幾次出入各種奢侈品店,李顏問了很多句“喜歡嗎”都換來了韋韻之的搖頭。
於是兩人選擇騎自行車到臨江博物館看看。
在李顏恐怖的學識麵前,講解員都不敢開口了。
韋韻之就此有了人生最充實的一次博物館體驗。
走累了,兩人就直接在咖啡廳坐下。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李顏看著韋韻之像是被蒙了一層水霧般晶瑩的眼睛,知道女孩此刻全是心事。
“吃點甜品?”
“啊……不太想。”
“試過咖啡配煎蛋嗎?”
“啊?”韋韻之疑惑的俏臉真是一幅值得反複咀嚼的名畫。
李顏不由分說打開了小美女一直提在手上的飯盒,拿起刀叉瞬間就把已經冷得徹底的煎蛋一分為二,在韋韻之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已經送進了嘴裡。
“我從小就喜歡吃冷掉的有點焦的煎蛋。”
女孩的表情非常複雜,幾次欲言又止,眼睛越發水潤,竟然有點要哭出來的感覺。
“你要嗎?”李顏問。
“給我。”
於是女孩發現冷掉的有點焦的煎蛋,似乎也不是很難吃。
“快,喝口咖啡。”
韋韻之照做了,蹙眉的畫麵是目前為止最好看的瞬間。
“怪吧?”
“太怪了……蛋白質與咖啡混合,我感覺嘴裡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酸味,還在……還在返酸。”
“又是一種全新的體驗。”李顏說道,“每一種新體驗,都是值得紀念的,比很多東西都珍貴。”
女孩又沉默了,她不敢看李顏的眼睛。
明明今天已經想好的了,想好了要豁出去,但為什麼到現在卻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呢?
要怎麼做,才既能保持好距離又能表達心意呢?
也是好笑,明明都想著“豁出去”了,卻又被“保持距離”束縛住手腳。
眼看韋韻之又出神了,李顏用勺子輕輕敲了一下她的咖啡杯。
“晚上吃什麼?”
女孩現在大概隻有半個腦袋在運轉,隻能愣愣地搖頭。
“去吃全臨江最貴的餐廳吧。”
晚上八點,兩個穿著風衣的年輕人離開了金碧輝煌的大酒樓。
他們站在大廳門口,對視了兩眼,齊齊發出笑聲。
“沒想到他們也沒認出你,明明卡還是他們經理親自送給你的。”
李顏歎氣,“換個發型有這麼大威力嗎?”
“穿著吧,每個服務員看咱們這風衣都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