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顏給劇組定的時限是一個月。
一個月要交出宣傳片的成品，任務確實比較急，壓力確實比較大，加上李顏的高要求高標準，相當有難度。
尤其是後期，他們的推進速度一定程度上取決於前邊做得多快，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正常情況下，麵對這種要求，團隊肯定要噴兩句“李顏這個傻逼”的，但沒有。
因為他給的太多了。
拍個最多不超過二十分鐘的宣傳片，頂得上平時排一部電影的酬勞，誰不樂意乾？誰不能精益求精？
有趣的是，這邊蘇語棠全身心投入到宣傳片拍攝，啥成果還沒有呢，啥宣發也沒做，稀裡糊塗地就擁有了潑天的流量。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李顏乾的，但又覺得莫名其妙，因為宣傳內容就不涉及宣傳片——顯然又有某種力量介入了，李顏自己也明確表態過“宣傳片本身就是宣傳，沒必要走演藝圈那一套”。
很快吃瓜群眾就發現，某個綜藝公布嘉賓陣容，原本作為c位的流量小生代表周寧居然沒了。
比較聰明的已經猜到了真相。
儘管李顏隻是就事論事，但他的皺眉與點頭，被支撐演藝圈的資本無限放大了。
周寧被李顏認為不行，那就直接撤；蘇語棠被選中，那就狠狠捧。
風向的調整就是如此快速、敏銳、及時、徹底。
年輕的周寧稀裡糊塗地因為長相被捧紅，又理所應當地因為業務能力不足而垮台，早早地就明白了很多殘酷的大道理。
他現在才讀懂經紀人在他失敗後的冷漠語氣代表什麼，才明白之前擁有的一切並不是命運的饋贈，它們都有昂貴的價格。
就算還有粉絲支持，少了資本的助力與包裝，他並沒有那麼多值得人愛的地方。
過不了多久，等這群粉絲被其他糊到臉上的好皮囊吸引去，他就一無所有了。
人不怕一無所有，怕的是曾經擁有。
麵對周寧的崩潰，經紀人倒也有過於心不忍，但她找李顏的電話聽在了薑紅盈那一級，拒絕理由非常直接：
“這關李總什麼事？”
於是經紀人果斷把周寧放棄了。
一個在一年半的周期內紅極一時的名字，突然就消失了，乾脆、悄無聲息、徹徹底底。
而李顏甚至不知道，因為他壓根就沒關注這些東西，連瀏覽都沒有。
要不是韋韻之閒聊提到，李顏甚至不知道蘇語棠已經成了小花的代表。
從新興演技派到頂流女星，她隻用了兩星期。
隻因得到了李顏一句留用。
當然，在老板們口中，是得到了李顏“嘴角上揚”的意味深長的“留用”。
所謂心裡是啥看啥都是啥哈。
不過蘇語棠比周寧聰明得多，她知道這潑天流量的根源在哪，所以傾儘全力地接近李顏。
最好的機會，自然是李顏親自到片場指導的時候了。
“天明，”李顏截住一幀畫麵，“不要強調語棠側臉，尤其是不要從斜下方往上運鏡。我們畢竟不是拍電影，不講究真實性，宣傳片一共才那麼十幾分鐘，成品還需要有更短的多個剪輯版本，對於每個畫麵的美感要求是很高的。”
畢天明聽得很認真。
“語棠，你也一樣，作為視覺焦點，你不要有太過誇張的情緒表達，片子沒有長鏡頭特寫，你的臉部特寫是優勢，但出現的時間都比較短。就目前的片段來看，情緒沒有留白，很難代入。”
“你教我。”蘇語棠說道。
“天明，你……”
“李導，我也想看看您怎麼拍，您就示範一下吧，我們也學習學習。”
李顏一愣，這畢天明什麼時候也會說這種東西了？
“那剛好，上回天明跟我說過最後那個眼神的難點，順便看看有沒有進展。”
畢天明朝蘇語棠投去“啊這”的眼神。
蘇語棠卻給他悄悄豎了個大拇指。
她對李顏的熱烈整個團隊都知道，所以她坦蕩提出讓大家幫忙打助攻的需求時，大部分人選擇了支持。
因為紅包給得太大了。
畢天明一開始還想保持中立的，扯一堆“這雖然也是你的自由但畢竟李導已經有女朋友了”的道理，結果被覃浩一通教育。
什麼“你沒看到官宣吧”，什麼“支持是你的事答不答應是李顏的事”，什麼“說不定人家就隻是想做朋友”……
紅包又那麼大，所以畢天明還是答應幫忙了。
不過等李顏正經開始現場指導的時候，大家又是另一種狀態了。
覃浩理解了畢天明對李顏的崇拜，甚至悄悄說出了“我是女的我也愛死他了”，讓畢天明渾身雞皮疙瘩，半天沒緩下去。
指點間，幾個鏡頭已經完成了升級改造，連蘇語棠自己都不得不感慨，鏡頭裡的自己比她本人好看多了。
甚至連氣質都變了，她都沒覺得自己能呈現如此質感。
“好了，直接試試最後一段吧，你要給我一個看向未來的眼神，跟一個在未來回望過去的眼神。”
前一個好說，試鏡的狀態搬過來就行。
但李顏擺了手，“你也太灼熱了，方向是對的，冷靜點。”
本以為說完蘇語棠會不好意思，沒想到她儘然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太肆無忌憚了這姑娘。
然而，從未來回望過去的眼神，卻讓李顏皺了眉。
這一皺眉彆說蘇語棠了，在場的人幾乎都為之一滯，非常緊張。
“你還沒準備好。”李顏說完這句話就取消了拍攝。
當天中午，在整個拍攝團隊的極力挽留下，李顏留在了片場跟大家一塊吃午飯。
然後他就這麼看著大家默契地把小房間安排給了他、主演與兩位助理導演。
再然後畢天明跟覃浩又假裝接電話一去不複返。
拙劣的演技……
真如願與李顏單獨麵對麵了，蘇語棠倒是拘謹起來。
“說吧，給了他們什麼恩惠，這麼配合你。”
小心思被拆穿了，蘇語棠倒是更放得開了：
“能換到這個機會，多少錢都值得。”
“為了一塊吃頓飯煞費苦心，想跟我討教什麼東西？”
“想告訴你我愛你。”
倒是很直接，但李顏笑了笑，“為什麼？”
“愛需要理由嗎？”
“這種對話對我來說有點浪費時間。”
“說了你彆嫌我俗。”
“我快吃飽了哦。”李顏放下了筷子。
“但也沒有那麼俗！”蘇語棠急了，“就你這條件，擺出去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理想，如果我也隻是因為你的錢你的地位你的容顏而心動，我也不敢在這裡說這些話。”
李顏示意她說下去。
“你拍的我，比我理想中的自己還好看。”蘇語棠可算臉紅了，“你大概不知道，這對一個女孩來說意味著什麼，特彆是我這種從小拍戲的。”
“我拍誰都可以這樣，這是技術，不代表我對你有什麼特彆的情緒。”
“我知道。”蘇語棠用那雙會講故事的眼睛盯著李顏看，“我不敢奢望你會對我有什麼特彆的想法，但……能給一個單方麵的機會嗎？”
“單方麵算什麼機會？”李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