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他媽怪了。
李顏感覺渾身不得勁。
這群人怎麼這麼會做人？！
這還是過年回老家嗎？連一個問他跟韋韻之關係的都沒有，爺爺奶奶也跟生怕李顏有意見似的表現，村長全程把位置擺得很低，族長更是毫無存在感，兩個領導特地趕過來了也知道拿李顏爺爺奶奶當擋箭牌，全員又借著發紅包消解了李顏對於把他回家這事兒擴大化的負麵情緒。
太會了這一個個的，跟他媽彩排過似的。
“李顏，歡迎回家！剛好我們就在附近調研……”羅書記臉圓圓的，有點禿頂，看起來挺喜氣。
李顏隻是笑著點了一下頭，沒怎麼回應。
大年初一在這地方搞調研是吧？怕不是你小子年年在這等著埋伏我。
“李氏宗祠，因為一定的名人效應，具有足夠的曆史價值。凜城也是非常重視，經省裡指示，斥資重修，並申報為臨江省文物保護單位……”
劉市長比較高，臉也瘦長，說起話來鏗鏘有力。
“官方給的錢？”李顏一邊帶著韋韻之四處看一邊問。
“五五開，村民也自籌了許多，這邊有碑刻，記錄著呢。”
“咋沒讓我捐點？”李顏突然一問。
李茂登時就慌了，“哪用得著你給呀，李顏，咱們村有今天，可都是你的功績，咱們都認著，村民該出的錢就出了，這種事情還麻煩你，那真是不怕……”
“李村長，”羅書記打斷了李茂，“村民熱切地想為村裡做點事兒，想給李顏一個驚喜，這也很正常，不需要解釋太多。”
“好的好的。”
李顏又走到了神位前，“我記得我小時候，每次來，都被這裡邊的各種香熏得受不了，老要躲到外邊去，然後就看外邊那個紙影戲。”
“對，”劉市長笑道，“仙田村的紙影戲，作為凜城市級非遺，在近兩年得到大力扶持與推廣，打造成了非常好的非遺品牌，現在外邊的大廣場，就有三家大型紙影戲，天天都有電視台采訪。”
“燃香過旺的問題，去年開始，我們也出了一些規定，很好地遏製了一些無節製燃香的情況……”羅書記也開啟話匣子。
李顏內心就隻有三個字：
我他媽？
韋韻之一臉憋笑憋不住又很無奈的表情。
李顏忍著無語從宗祠走了一圈又出來，突然發現這群長輩居然連叫他上個香都沒有。
這是連韋韻之都不得不皺皺眉的程度了。
從這一刻起，李顏知道了自己在凜城的地位，知道了他對於曾經的落後山村意味著什麼，也知道了他今天所追求的“自在”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理解對了。
眼看李顏要離開宗祠，李墾連忙拿起放在木桌上的紅封皮族譜遞到李顏麵前，“李顏，你看看，這是咱們村各位長老四處搜羅材料做的族譜，你看你要幾本，我們送你。”
族譜？李顏記得他還問過李春，確認小山村的小宗族並不曾擁有這個東西。
那倒是可以看看自己追溯出來的老祖宗是誰。
畢竟小時候他還經常開玩笑“我祖上是李世民”咧……
結果一翻開傻眼了，第一頁隻有碩大的兩個字：“李顏”。
後邊全是對李顏過往成就的各種介紹，有誇張有細節，跟他媽似的。
翻了十幾頁都沒見底。
看李顏翻得快，李墾還樂嗬嗬道，“放心，李顏，給你留了好十幾頁空呢。你這不是造車了嗎，電池技術都是領先世界的，我們寫上了，後邊要是有銷售數據，你提前跟咱們說說，咱們馬上寫。”
“那是商業機密，哪有拿來記族譜的？”羅書記皺眉。
槽點太多，李顏已經快暈了，直接把族譜往李春手裡一塞，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李顏，接下來準備去哪？”羅書記倒是跟得緊，“凜城這兩年可是費了心力打造仙田村……”
“對對對，”李茂也很積極，“所謂李顏故裡！”
聽得李顏腳下一頓。
老子今年20歲不到，你他媽給我整出來故裡了？
那邊羅書記跟劉市長雙雙變了臉色，“說什麼屁話呢？借名人效應挖掘鄉村潛力，全麵振興凜城鄉村，致力於打造示範點，你不說沒人拿你當啞巴！”
李茂直接幾個瞬步就到了人群身後，存在感徹底消失。
最終，李顏拒絕了留在仙田村吃午餐，準備前往凜城商會總部。
不過李春陳鳳玲沒拒絕，他倆似乎還挺享受現在這群村民把他倆當座上賓的感覺，加上李顏下一趟行程他倆不感興趣，暫時分頭行動會好點。
“真是……讓人驚訝。”李顏開車跟著兩位領導的黑色MPV走，韋韻之在副駕搖頭感慨。
“太配合了。”
“我甚至覺得……他們有點畏懼你。”
“嗯？”
“他們完全知道你的喜惡，踩雷的事是一點不做。”韋韻之說道，“我還以為，會有什麼逼你捐款啦、鄉親們朝你要錢啦、你始終是個小輩啦之類的亂七八糟的事情。”
喲？你也這麼想？
李顏笑道，“咋啦，想著看我裝逼啊？”
“現在這種打臉的事兒，機會可不多了喲李大老板。”韋韻之說著就把手放在了李顏大腿上，“連造車的事情，現在都沒什麼人敢出來發表一些負麵言論。”
“我在開車，韻之。”
小美女乖乖把手收回，“手感太好，而且坐你副駕，就是有點手癢。”
“我倒是在想，”李顏完全沒接茬，“他們為什麼會是這種表現？哪怕是我爸透露了信息，那也得他們本身想知道這些信息才行。”
“你覺得他們不這麼配合才是對的？”
“不管怎麼說，連我不拜神他們都不管。”李顏皺眉，“哪怕我確實給他們帶來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但……不夠的。凜城不是沒出過富豪，人家真金白銀砸回家鄉的都傷了心，遑論我？你再看每年回鄉發錢的企業家，村民也就在那時念念他的好，其他時候何曾感恩過？”
“我以為他們也會讓你發發錢的，我連懟他們的台詞都想好了——你們也資助過李顏上大學？”
韋韻之靈魂深處也挺中二的其實。
“所以啊，”李顏沉吟了會兒，“難道他們也能理解到，我除了年輕有錢以外，還幫助國家突破操作係統、芯片製造兩大難關，流水線智造直接提升了全社會的工業製造水平，產品打入國際市場，軟硬件在各大國家生根發芽，無人機技術引領世界種種成果，已經具有國家級戰略武器的影響力了嗎？”
韋韻之愣了會兒，一個勁地樂。
這些話怎麼聽都是吹牛逼，但李顏說出來，真就隻是列數據擺事實。
“不，不可能，這些東西彆說他們了，就算是凜城這一層次都不一定明白。”
李顏思索著，車子就來到了凜城商會位於郊區的辦公總部——聽說放在郊區是為了“方便玩”。
還沒下車他就懵逼了。
這棟跟酒店似的“辦公樓”，門口赫然貼著一張李顏的大海報，是他在蛟龍一代發布會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