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六年,四月二十七號,日落時分。
這是一個在曆史上平平無奇的日子,但在四城腳行的宅子外,作為那位張大帥接觸異人圈的代言人,紮根在關外的名門四家之一,高家子弟的高進已經早早驅車在這裡等著。
宅子內的王一也讓人備好了酒菜,跟自己整理好的報紙一塊放好,提著籃子,蓋著布就朝門外走去。
“高兄,久等了。”
“無妨,既然大帥答應了,我親自陪王兄走一趟對彼此都好,我倒是沒想到王兄你真是為那位踐行啊。”
看著王一籃子裡用牛皮紙,荷葉包好的酒菜,還有懷裡拿著的報紙,高進也是詫異。
“怎麼,聽你這話的意思,是真想讓我去劫獄?”
“不是,隻是我來之前大帥吩咐過了,如果他真能說出些關鍵的人名,12個小時,足夠大帥改變自己的決定。”
王一沒有回答,隻是拎著酒菜和報紙,將其放在後座,自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高兄,開車吧,我說了,我隻是去替這位踐行,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會做,而且,他真要想說,被關的這麼長一段時間,該說的他早就說了,不是嗎?”
“也是,像他這樣有骨氣的文人,這世道不多見。”
“他可不僅僅是個文人啊··”
高進不答,隻是發動汽車,載著自己和王一朝著關押地點開去。
汽車開過了京城警察總局,朝著京城德勝門的方向開去,而在德勝門那裡,有一處特殊的建築群,它的名字,叫功德林。
“明天就是行刑日了,大帥已經派人將那位轉移到了這裡。”
“張大帥倒也謹慎。”
簡單的話語之後,就是無儘的沉默,汽車載著兩人來到重兵把守的功德林外圍,高進出示了證件,衛兵檢查了王一所帶的酒菜和報紙,就放行了。
停好了車,王一也在高進的帶領下進入了這在前清時為寺廟,如今已被改造成一座監獄的功德林。
而他要見的那位,也被關進了功德林的甲子號監牢。
通往甲子號的監牢大門打開,空蕩蕩的甲子號監牢中,隻有一個犯人被關在這裡。王一提著酒菜,夾著報紙,看著不遠處在昏暗燈光中,坐在監牢裡等著最後時刻到來的身影,看向了一旁的高進。
“王兄,我在外麵等你,莫要行不智之事。”
高進很識時務將牢房的鑰匙遞給王一,最後叮囑了王一一句,就招呼著把守的士兵跟自己離開了。王一頷首,輕聲關上牢門,就這麼朝著那道身影的牢房走去,昏暗,搖曳的燈光下,隻有王一的腳步聲在這個甲子號監牢區內回響。
而那道關在牢房的身影聽到動靜,也從背對著窗戶方向轉了過來,就看到王一的身影在昏暗燈光下若隱若現,看不正切。倒是王一,他沒有這方麵的阻礙,將這位為這個國家未來取來星星火種的先驅看得一清二楚。
兩人隔著牢房對視了良久,王一這邊才開口。
“您比照片上的更有氣勢。”
“伱是誰。”
“為您送行的後生。”
“能在這時候自由進出這裡,你這個後生能耐不小,如果隻是為我送行的話,這份情我受了,隻是我現在身無長物,沒法給你什麼。但若是借這個機會來讓我開口,我也無話可說。”
“可我有很多話想跟您說,您為何要回京,我已經托人告訴您了,多事之秋,莫要回京。”
“原來當初是你這後生托人給我傳的話啊,話我確實收到了,雖然我也知曉是多事之秋,但也抱了一點僥幸心理,我先把跟著我的那些同誌遣散了,讓他們藏起來,我自己先進大使館確認情況,隻是沒想到那姓張的真敢兵圍大使館···”
“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未來這條路怎麼走,總得靠我們自己一點一點去試,外人再好,終究是外人。”
“總要我們一點一點去試···好!沒想到異人裡也有你這般清醒的後生。”
“談不上清醒,隻是有人教會了我這個道理。”
“道理很淺顯易懂,隻是我太理想化了,總覺得他們會站在我這邊。”
“到底是人,是一個大國,國與國之間隻有利益,理想和主義,與現實是有很大出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