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脈!
蘇揚走上前去,將手覆蓋在茅興賢眼睛上,對方死不瞑目的雙眼,到底還是閉上了。
蘇揚並無任何得意之色,哪怕他劍斬了一位意道宗師。
他的目光朝著四周搜尋,最終看到了火蠻仙客的身影。
剛剛的提醒便是來自火蠻仙客。
火蠻仙客並未多看他一眼,很快也加入戰局。
戰鬥還未結束。
茅興賢雖然死了,但是這些叛賊,必然不能留下。
整整一夜時間,洛陽城都在顫抖。
北城門落下的鐵閘也在不停顫抖,不時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拳打腳踢刀砍之聲,過了很長時間,才漸漸沒有任何聲音響起。
天色漸明。
白天的洛陽城,終於變得安靜了很多,隻有一些地方還偶爾傳出追逐和廝殺的聲音,官府開始組織民夫和衙役士兵清理街巷。
城門前到處都是死屍,尚未完全凝固的鮮血像溪水般朝低窪處流淌,宛如人間煉獄。
看著這幕慘烈的景象,洛陽城的百姓們臉色都極為蒼白,更可謂心驚膽顫,但更多的還是慶幸,慶幸大魏軍人勝利了,剿滅了所有叛賊。
麵對這樣一場勝利,按道理本應該舉國歡慶,然而此時的洛陽城卻根本沒有這種氣氛,勝利的人根本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們有太多太多的同胞死在了這場戰役中。
有些街巷裡還有零星的戰鬥,但很快便歸於寂靜。
禁衛軍在皇宮外戒備森嚴,神情如往常一般冷毅,隻有最細心的人或許才能看得出來,那些將士們眉眼間的疲憊與一抹惘然。
城門軍奉著嚴命,不停地在諸坊市間巡察,逮捕了很多想要趁亂造反的賊人,或是那些漏網之魚,治安沒有任何問題。
護城大陣被魏帝親自開啟,相當於完全阻斷了叛逆軍的退路,一個人也無法逃離洛陽城,殺光他們也不過是需要一點時間罷了。
隨著洛陽城徹底的恢複平靜。
百姓們也開始重新忙於生計,閒時也不再像平日裡那般喜歡在茶樓裡議論政事,而是早早歸家,把院門鎖了。
他們擔驚受怕了太久,好在元娣公主奪城之後,並沒有拿這些百姓怎麼樣,所以他們依舊能夠安枕無憂,但心裡惶恐是避免不了的。
洛陽城想要重新回歸到往日的熱鬨繁華,也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一連三天過去。
這幾天的天氣也格外的好,秋高氣爽,明日當空,落葉輕飄,仿佛前些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街上看不到什麼行人,安靜的洛陽城並不寧靜,隻是死寂,因為終究還是有很多事情發生了。
“陛下,您沒事吧?”
魏帝很疲憊,他看著滿是關切的古承,微微搖了搖頭。
蕭天城和言神將他們都在,站在下首,默不作聲。
“元娣何在?”
“正在找。”
太子元溪看了自己父皇一眼,輕聲說道“三弟也許有話對她說。”
魏帝沉默了片刻,說道“該乾嘛都去乾嘛吧。”
大殿陷入短暫的寧靜。
言神將和古承他們都退了出去,太子元溪遲疑了一下,也離開了。
唯獨剩下蕭天城一人未走。
“咳咳咳”
魏帝蒼白的臉多出了一絲紅潤,他看了一眼蕭天城,說道“溫老已經走了,火蠻仙客畢竟是大周的人,他不可能永遠留在大魏。你已經晉入滄海境界,但這還遠遠不夠,因為南境已經多出了好多位空蟬境界的大修行者。我朝力量大打折扣,甚至連自保的能力都失去了。”
“結果的確有些超乎了我的想象,或許之前應該聽陛下的。”蕭天城輕歎了一口氣。
“那些事情已經無所謂了。”魏帝看著窗外投射的陽光,喃喃說道“我的時日無多,你要多多輔佐元溪,讓他真正夠資格坐上這個位置。”
“微臣遵旨。”蕭天城的語氣很平靜,但實則他的身子有些微微顫抖,甚至眼眶都有些泛紅。
北城門斷牆之前,元集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一個拐角處,那裡有一道身影。
元娣公主的容顏有些憔悴,她癱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元集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元娣站起身來,眼眶微紅,愈顯憔悴疲憊。
她微微一笑,笑容很是淒清,說道“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斷牆之前一片安靜。
元集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緩聲說道“失望總是難免的,不過還沒有到絕望的地步。”
元娣笑了笑。
與先前淒清可憐的笑容相比,這抹笑容裡自嘲的情緒更濃。
她說道“我以為你早已經對我絕望透頂。畢竟我做了如此愚蠢的事情。”
元集望著她,說道“人生來便是愚蠢的,所以才需要學習,變得不那麼愚蠢。而有時候懂得越多,反而還會做出更加愚蠢的事情,但那終究是有了道理可言。你在最後關頭懸崖勒馬,便不算是最愚蠢。”
元娣低下頭,輕聲說道“但我曾派人去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