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身後,董昭默默然地出言而道:“啟稟丞相,天意不天意的,我不太清楚,我隻是知道,兗州中原乃屬四戰之地,不光是河北袁氏,尚有劉表劉備威逼許昌,東吳孫堅坐著六郡虎視徐郡,且如今關中之地因為前翻的一場大戰也不算太平,袁熙的兵馬折儘了隻需防守我們就是,可我們的兵馬打沒了,又將如何防守四方?況且………….”
董昭抬頭看了前方的戰場一眼,慢悠悠地道:“況且前方的戰事目前還是不利於我軍的情況,丞相覺得自己耗得起麼?”
曹操此刻,恨不能抬手用拳頭一拳堵住董昭的嘴,偏偏他說的都是事關利害的妙論,他縱然是不想聽也得繼續聽。
畢竟,人是不能欺騙自己的,或者說普通老百姓可以自欺欺人,但身在主位上的強者,若也是得過且過,不為未來考慮,那等待他的,就隻有斃命和死亡一條途徑。
“撤軍!”在思謀了良久之後,曹操果斷的下達了這個讓自己痛不欲生的命令。
一聲斷喝,號令所有的曹兵趕緊鳴金,已經殺得眼紅的曹軍,在聽到金聲後卻沒有立即後撤,那樣隻會形成一瀉千裡的形勢,再沒有和袁軍多做糾纏,曹軍開始徐徐後撤。
看到搏殺到這種情況,曹兵依舊是保持進退有度,紀律嚴明的樣子,袁熙不禁搖頭歎息,曹操真乃兵家奇才也。
雖然損失慘重,但這一仗,畢竟算是打贏了。然而此戰折了將軍蔣義渠,大將張遼也負傷被張機救治。但從政治層麵則是戰略態勢的翻轉。
曹軍撤了,袁軍贏了,可實際上也是元氣大傷,各部兵馬死傷眾多不計,就連昔日袁紹給袁熙留下的河北中層將領,也因這一戰幾乎折損了將近一小半,雙方都是精疲力竭,想要繼續追擊也是不太可能地。
袁熙亦是在沒有心思,繼續組織像樣的攻擊去追擊,他隻是下令恪守恪守其地,收攏兵馬,清點傷員,打掃戰場。
黎陽正南方,曹軍帥帳。
“傷亡情況怎麼樣了?清點的如何?”曹操半瞌著雙目,輕輕的敲打著桌案問道。
曹操下方,奉命清點傷亡輜重的程昱,聞言將一份詳細的清單,呈遞到了曹操的桌案之上。
曹操輕輕的用手撥拉了一下,一目十行的在上麵看了一圈,低聲道:“損失…..有這麼大?”
程昱長歎口氣,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曹操左麵,夏侯惇邁步而出,拱手諫言道:“主公勿要憂慮,我軍損失慘重,袁熙那裡卻也好不到哪裡去,咱們還有再戰之能,死戰到底的話,鹿死誰手,尚還猶未可知也。”
曹操長歎口氣,低聲道:“繼續硬戰下去的話,孤有信心能夠打贏袁熙,不過,目前的我們卻是耗不起的,中原四戰之地,處處都有威脅,我縱能打贏袁熙,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因兵力不足而為他人所乘,實不可取,當務之急,還是暫且撤軍,方為上善之策。”
夏侯惇聞言張了張口,卻見曹操抬手擋住了他的話頭,話題一轉,將事情引向了彆處。
“這次戰役,聽說元讓你受傷了?”曹操的麵色古井不波,淡然地問道。
夏侯惇聞言,麵色一紅,點頭道:“是!”
“你傷的怎麼樣?重不重?”曹操繼續開口詢問。
“有勞主公惦念,我雖然中箭,但不過是腋嘎之所,並無大礙。”夏侯惇急忙拱手回應。
“哦…….”曹操輕輕地點了點頭,道:“聽說元讓你是在攻打袁熙的時候被箭射傷的?”
“是!”
“袁熙乃是敵軍主帥,身邊定有護眾,豈能輕易中招,元讓此舉未免輕乎。”
夏侯惇拱手言道:“我也隻是想為了主公分憂而已。”
曹操輕輕地點了點頭,忽然又道:“孤聽有人稟奏報說,戰場之上,袁熙好像還管元讓叫什麼叔父?”
夏侯惇聞言一哆嗦,急忙道:“主公,您想哪裡去了!那分明是袁家小子的激將之計,主公切切不可懷疑我啊。”
“想哪去了。”曹操搖了搖頭道:“孤隻是關心一下元讓而已,元讓乃是孤之股肱,從患難時起事,對孤之忠心,天地可鑒,孤豈能疑你…….元讓你且寬心就是了。”
“多謝主公!”
曹操點了點頭,突然話鋒一轉,頗有些冷厲的問道:“高順怎麼樣了?可是冷靜了一些了?”
夏侯惇精神一震,忙道:“高順打傷了子和,現已被典韋,於禁二人捉拿囚禁,主公,對於他該當如何處置,還望主公明示?”
曹操閉著眼睛想了一會,突然道:“把他領過來,孤要親自問他!”
曹操臉色陰沉的坐在帥帳之內,誰也搞不清楚他現在的心裡想得是什麼,也弄不清楚他對高順目前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態度?
憑心而論,高順是個人才,無論是武藝,統帥能力,排兵布陣,高順在整個曹營之內都可算是個中的頂尖高手,綜合來看,在整個曹營當中,也隻有曹仁,於禁等寥寥數人能與其相提並論,這一點不論是曹操還是其帳下的諸位謀士,都是相當地清楚的。
但是,現在的高順畢竟投身在曹操麾下尚且不足兩載,雖也是戰功赫赫,但卻並不能完全算得上是曹操的心腹,而且還是呂布部將,特彆是每當一想起當初高順投身在自己麾下時所提的那幾個要求,曹操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隔應感覺。
特彆是最近幾年,袁軍又突然冒出了一個高順舊識,雖然知道並不會影響到高順對曹軍的忠心,但曹操的心裡卻又總是放心不下,每每思之,總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猶疑之感。
這就是梟雄的多疑本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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