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叫過來主持日常事務的管家袁和,湊近了低聲問道:“府上的丫頭,全都到了嗎?”
袁和知道大將軍最近心情很差,本來總想躲著的,此刻硬著頭皮過來,害怕的說話都哆嗦,一開始點頭,然後又搖頭。
“有――有一個――步練師夫人的丫鬟蓮兒生病了,在發燒,所以沒來。”
步練師!袁熙的腦袋驟然被雷劈中,一陣眩暈過後,擺擺手:“讓他們都散了吧。”
“練師,聽說你病了,本將軍特地來看看你。來呀,把禮物拿進來。”袁熙衝著外麵喊。
韓龍和匈奴人假扮的親兵捧著幾件首飾,低頭走進來。韓龍把匈奴人的小胡子給剃了,又把臉弄得漆黑,扣上一個硬邦邦的頭盔,不仔細看就認不出來了。
奇怪!步練師的眼睛裡閃著一種受驚的小鹿特有的神態,似乎一有動靜就準備拔腿而逃。看袁熙的眼神躲躲閃閃,語氣更加顫顫巍巍:“沒,沒有,妾身那裡不舒服了,沒有。”
袁熙溫和笑道:“對了,蓮兒呢,讓她出來,本將軍有禮物送她。”
步練師打了一個寒戰,輕笑道:“蓮兒,才真的是病了,她在裡屋呢。”
“那就更應該讓我看看,可彆忘了,我們這裡可是有兩位名醫的。”袁熙裝作若無其事道。
“那怎麼能,她一個低賤的丫頭,怎能勞動夫君如此呢,不可以的。”步練師極不情願。
她這副表情讓袁熙越發懷疑,於是臉色一沉;“怎麼,本將軍連這點麵子都沒有,想看看你身邊的漂亮丫頭,也不可以。”
步練師心中一陣淒涼惶恐,暗自歎息,你要真是好色之徒還好了,可誰不知道你袁熙是天下梟雄河北霸主,怎麼可能突然惦記姿色一般的蓮兒,難道――
步練師不太在違拗,硬著頭皮去招呼蓮兒。屋子裡傳出一陣的穿衣聲,然後一陣宮鞋細碎,蓮兒扭動著婀娜的身子冉冉而來。
“蓮兒參見大將軍,讓將軍惦記我個小丫頭,真是罪過。”蓮兒口齒伶俐,平素裡就活蹦亂跳的討人喜歡。
“哐”的一聲響。匈奴人手上的托盤掉到地上,金銀玉器首飾,掉了一地。
嚇得步練師跳起來,臉色白得嚇人,一個勁的用手撫平胸口。
袁熙麵色一變衝著韓龍叫喊:“混賬東西,還不把他給我帶下去,重打一百。快。”
韓龍當然明白袁熙的意思,就是讓他把人帶走,不要露出破綻嗎。堂堂影衛副統領豈能連這點花腔都不懂得!
蓮兒抬起頭,還沒看清楚匈奴人的臉。韓龍照著匈奴人就是反正兩個嘴巴,打的匈奴人滿口竄血,韓龍用自己的身子遮擋蓮兒和步練師的視線,掐著匈奴人的脖子,把他拎走了。
蓮兒什麼也沒看到,隻是仿佛覺得那個親兵要倒黴了。蓮兒俯下腰把首飾撿起來。
袁熙此時心裡有七八分底,對蓮兒道:“挑兩件首飾送你好了,過些日子,我在給你家小姐,送過來就是了。”
蓮兒不疑有他,挑了幾件首飾,要走。我叫住她給她把脈。蓮兒的胳膊被我握住,俏臉通紅,連脈搏跳動的也加速。
她的確是在發燒,倒也沒有撒謊。那麼步練師如此慌亂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做賊心虛?
蓮兒拿了首飾退出去。袁熙上前把步練師攬在懷裡柔聲道:“這些日子,本將軍太忙了沒顧得上你,你可千萬彆見怪。”
步練師的一對秋水雙瞳,像噙著勾魂攝魄的魔力,糯糯看著袁熙。她把頭貼近袁熙的胸膛,泣聲道:“妾身知道,妾身不會計較的,賤妾生來命苦――”
安慰了一會兒,說了一會兒話,袁熙火急火燎的出來。
匈奴人和韓龍在高月的房裡等著袁熙。
匈奴人嚇得臉都黃了,一看到袁熙,下肢無力就跪下來:“將軍,小人該死,小人的毒藥就是賣給方才那個叫蓮兒的小丫頭的――”
他看了看床上躺的高月:“那――這位夫人就是中了七蛇誕的毒,小人一看就知道了。”
果然是步練師,袁熙的心一陣翻滾,像開水中的氣泡蒸騰。
步練師該怎麼辦?她為什麼這樣做,是嫉妒,後宮爭寵?還是說因為幾年前的爺爺。
韓龍低聲道:“主公,要不要末將去把她抓起來。”
袁熙心想,現在還不是時候。搖搖頭。
當夜袁熙八百裡加急趕到了一線,後院的事,等等再說。
成鋯嶺,地勢不算是很陡峭,也不算是易守難攻,雖然以嶺為名,但山嶺低矮,間距較大,平坦廣博,中間的路段反倒是可以用平原來稱呼卻是更準確一些。
然就是這樣不利於攻擊的路段,袁軍各部卻是儘皆埋伏於此,準備狙擊攻殺而上,即將於自己交戰的曹軍。
山嶺之上,黎陽袁軍的主力已是和從鄴城趕來的袁熙會和,袁軍所有的文職高級掛職稱人員亦儘皆坐守於此,包括老板袁熙,五公子袁買,沮授,賈詡、郭嘉、司馬懿等人。
淳於瓊左瞅右瞅,來回掃視了好久,突然將雙手一掐腰,放聲抱怨道:“怎麼整的,這麼平坦的道路,前不著林後不毗穀,怎麼適合埋伏敵軍麼?這跟與曹軍正麵衝突有什麼區彆?這哪個笨蛋設計的路線!真他娘的笨!”
卻見郭嘉,司馬懿等人一起同情的看了淳於瓊一眼,然後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齊刷刷的抬起手來一起指了指逄紀右方,一臉灰暗鐵青的袁熙。
袁熙滿麵陰沉,狠狠的窊了淳於瓊這憨貨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是我這個笨蛋設計的路線,真是讓淳於將軍失望了。”
淳於瓊聞言渾身一抖,嘿嘿的衝著袁熙乾笑。“那個,那個!”
“要不,淳於瓊將軍你設計一個怎麼樣?”袁熙滿麵微笑,但微笑中明顯的有著幾分淡淡的冷厲。雖然淳於瓊是從龍之臣,但是現在可不是奪嫡之時。
淳於瓊尷尬的直笑:“不用了,主公本領了得,設計出來的路線一定是深謀遠慮,無人可解的,屬下才疏淺薄,我這點本事就不在您麵前東施效顰了。”
袁熙收斂笑容,狠狠的白了淳於瓊一眼,話鋒一轉道:“知道我深謀遠慮,那以後就彆跟我起幺蛾子,消停兒點行不,一天天都不夠跟你們累心的........是這樣,我之所以選這種不利於埋伏的地點兒埋伏,是因為曹軍的智者實在太多,而曹操本人亦是天下第一梟雄!地勢太險峻的地方,他肯定是不會中計的,所以說,咱們隻能退而求其次,在這種地勢相對平坦的地方埋伏他,令其中計的機會才會相對的大一些。”
三國中袁尚就是沒有采用袁熙這裡的策略,反而被喜歡用奇的曹操給全殲了。
郭嘉慨然而歎,道:“是啊,對於曹操這種人,想要讓他跟隨咱們的計策步調,在某些方麵就一定要作出一些犧牲,不然不足以引誘他上鉤。”
袁熙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沮授仰頭看天,估摸了一下時辰,道:“這個時候還沒有來,莫不是曹操真的不追了?”
東方的太陽漸漸的升至了頭稍的頂端,可是南麵的斥候依舊是沒有任何動向。
難道連環計的布置真的全都白費了,沮授心中不甘心!
“報~!”
眾人正心焦之間,終於見到了一騎斥候飛馬而回,對著山坡上的袁熙拱手稟報。
“啟稟主公。南麵沙塵升天,曹軍兵馬已至!其間主要名將旗幟俱全,可以看出是曹軍的主力!”
眾人聞言,頓時心頭一震,卻見袁熙轉頭對身邊的傳令兵高聲道:“傳令三軍,全體戒備,準備迎戰曹軍!”
“諾!”
此時的曹軍亦是行駛的飛快,現在在他們的眼中,隻有爭風奪秒的加快腳步,拚了命的追上從黎陽撤走得袁軍,才有可能打開僵局,一舉奠定收複河北的基礎。
一想到河北這塊大肥肉,曹操的眼中就不由得迸出點點的光滑。
久,實在是太久了!打從他起兵開始,掃黃巾,討董卓,降呂布,除李傕,定袁術,破劉備,時至今日他終於能夠進軍河北,而且也有了勝利的希望!
天下雖大,但禍患莫大於河北,隻要能平定河北,一統北地,涼那劉表劉備,孫堅劉璋之輩又何足掛齒?天下之大,再也無人能阻擋的了他曹操的腳步!
所以說,欲定天下,必須先平河北!
“主公,前往有一山穀,會不會有袁軍的伏兵!”親將曹純的聲音將曹操從神遊天外之中拉了出來,舉目望去,卻見前方雖然有一山穀,不過兩端低矮,中間寬大平坦,毫無立綴伏擊之。
想了一會,卻見曹操搖搖頭道:“以此地為伏擊之所,全無優勢可言,況且袁軍著急趕回鄴城,士氣不高,心神俱亂,此時不追,更待何時?”
曹純聞言會意,隨即轉頭對著身邊的曹軍大聲呼和道:“將士們,加把勁,衝過這段山穀,剿滅袁軍,奪下鄴城,平定河北,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曹軍聞言得令,士氣恢弘的向著山穀之內衝鋒而去。
“咚咚咚咚——!”
一陣響亮的鼓點聲在山穀之內乒乓作響,但令曹軍諸將心頭猛然一驚,抬頭望去,卻見平坦的山穀平原之中,以趙雲的驍騎營,張頜的大戟士,許褚的近衛營為主腦的兵馬,好整以暇的出現在了曹軍的視線當中,這支兵馬的正中央,一個偌大“袁”字錦旗正隨風飄舞,氣勢恢宏,仿佛正在映射著他們強大的戰意。
緊趕慢趕的所有曹軍,在見到這種清醒時,心頭猛然一沉,一股不妙的感覺湧上了他們的心頭。
曹操愣了愣神,接著看了看前麵好整以暇的袁軍,和他們當中那杆標誌著袁熙官位署名的大纛旗,嘴角突然的升起了一絲無奈的笑容。
“嗬,這個豎子,居然還真的給孤設套了。不錯,不錯,真有一手!”
夏侯惇雙眼一咪,咬著牙齒衝著曹操道:“丞相,袁軍早有布置,退也不退!?”
“退什麼?給孤打!狠狠地打!不管他們設下什麼計謀,孤已決定,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擊潰袁軍主力,拿下鄴城!”
不是曹操傻,不退,而是此時不能退,現在退,全軍就完了,如果死中求生,或許還有一些生機。
“諾!”
“嗚嗚嗚!”
正說話間,兩旁的山坡之上乍然響起了牛角之聲,卻有數道由袁軍組成的黑色巨浪,夾雜著驚天動地的威勢,向著曹軍衝殺而來。
曹操的此次北伐之戰的終曲,終於在這成鋯嶺拉響了最終的閉幕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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