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暑氣炎熱,郭圖像往常一樣,帶著一身的倦意來到,城南的酒肆喝酒買醉。
不知為何,今天的酒喝起來沒有往常的滋味,隱隱的,似是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苦楚。
“今兒這酒真難喝!”郭圖不滿的將就酒盞往桌子上一撂,揉了揉眼睛,剛打算起身撤離。
卻見一個頭發焦禿,仙風道骨的方士邁著方步來到了郭圖的身邊,笑嗬嗬的道“這位客觀,批個八字吧?”
“噗哧~~!”郭圖一口酒直接噴出,詫然的轉頭看了看他身後笑嗬嗬的左慈,滿麵的驚訝。
“臭算命的,滾一邊去,彆耽誤爺在這喝酒!”郭圖不滿的擺擺手,衝著左慈呼喝。
左慈笑嘻嘻的,絲毫不懼,對著郭圖情聲道“這位客官,在下本不想在這裡惹人嫌,怎奈我觀客官印堂發黑,雙目玄青,隻怕是有愁事纏身,左右搖擺不定,故而特來相諫一言,還望勿怪!”
郭圖聞言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少來,你知道我是誰麼?就說我有愁事?我這一天天高興著呢!哪裡會有什麼愁事?胡扯!”
左慈聞言嗬嗬笑道“閣下是誰?我老人家並不知曉,但閣下的麵相所顯露的天機,卻是做不得假的!”
說到這裡,左慈低下頭來,將嘴湊到郭圖的耳朵之邊,低聲言道“如我老人家所看的不錯,閣下所憂愁者,乃是伊尹霍光之事,不知所言對否?”
“啪——!”郭圖剛剛端起的酒盞,頓時落在了桌案之上。
伊尹霍光之事!什麼意思?那伊尹乃商朝三代元老,曾將商王太甲放之於桐宮三年,而霍光乃是孝宣皇帝時期之大將軍,廢劉賀而扶立新君劉詢,二人皆是自古行廢立之事的代表!
如今這老方士以霍光伊尹比喻自己,分明是暗喻自己現有背叛袁熙而迎曹操,使河北異主之意,這老頭一語道破自己內心最大的秘密,試想郭圖焉能不驚?
“你你到底是誰?”郭圖顫巍巍的指著左慈,雙唇哆嗦的問道。
這一切都是張紘和劉曄等人安排的戲碼,畢竟他們以及高乾不方便出手,華佗也不合適,隻能讓半仙左慈出馬了。
聽了郭圖質問自己是誰,左慈絲毫沒有任何的表示,也沒有張口道出自己的姓名,他隻是自顧自的撣了撣身上的塵土,顯得不慌不忙,貌似愜意。
“我是誰,對於郭先生來說,應該並不要緊,關鍵的是,郭先生要弄清楚自己是誰,走的路是否又對,先生如今,好歹也算是河北名家,若是一不小心,踏錯一步,日後後悔隻怕卻是來不及了。”左慈麵帶微笑,打著謎機的跟郭圖賣關子。
郭圖的臉色顯得很緊張,卻仍舊強自鎮定的道“什麼意思?你這老頭兒有話直說便是!”
左慈微微一伸手,笑道“郭先生若想知其個中深意,不妨隨老夫上樓閣雅間一敘,自有高人為郭公解答謎題,不知尊意如何?”
郭圖一聽左慈要拉他單聊,心下頓時猶豫,畢竟他跟這突然出現的老方士並不熟稔,兩個大老爺們到了雅間相處,萬一這老糟頭子對自己起了歹意怎麼辦?
可偏偏這老頭適才一語中地,直擊他心中的隱秘脈門,不管這老頭是知道還是蒙的,此時若不隨他去,萬一出了差錯,一個不好便是舉家滅族的慘劇,試想自己又焉能不去?
郭圖左右搖擺了好一陣子,終於是下定決心,一咬牙,起身言道“雅間便雅間的去,郭某人還怕你這老神棍不成前麵帶路!”
酒肆很大,分為兩層,一層是散戶大廳,桌案與桌案相臨不足數尺,喝酒隻為喝酒,人與人之間幾無有機密可言。
但二樓的雅間便不一樣,隔間與隔間的牆壁厚實,曲徑通幽,名為喝酒之處,實則是許多世家豪紳借酒談機的地方。
同樣也是甄家的產業,不過實權已經歸屬與袁熙了,也算是甄宓當時的嫁妝。
進了最靠裡,最幽靜的雅間,裡麵已是坐了三人,分彆是張紘,劉曄和高乾三個。
張紘依舊是那副清素高雅,卻又同時兼備親善可人的摸樣,見了郭圖隨左慈進來,二話不說,當即起身對郭圖侍禮問安。
劉曄和高乾也不含糊,紛紛起身相迎。
反觀郭圖,一見這三人就坐在當間,再聯想適才左慈跟他說的話,冷汗頓時就唰唰的往外掉,他知道,彆看張紘、劉曄和高乾等人表麵上的地位不高。
但在鄴城活著的連人帶畜生都知道,這幾個,各個都跟袁熙有著極深的淵源,可謂是袁熙心腹中的心腹,嫡係中的嫡係。
如今這幾個儘皆在此,隻怕是辛評與曹操的圖謀,已是落敗在空了!
郭圖滿麵驚恐,一副如遭雷擊的模樣,張紘心中有數,麵上卻是裝作不知。
張紘對著郭圖施禮笑道“郭先生,請恕張某等人今番失了禮數,擅自將先生請來,實在是慚愧之至,然卻是事出有因,乃無奈之舉,還望郭先生海涵,不要與我等一般見識才是。”
“哪裡哪裡,誰人不知張公乃主公亞父,替主公執掌暗衛,勞苦功高,乃是鄴城的中流砥柱,休道我郭圖,便是主公見先生,也是禮敬三分,還有劉曄更是主公秘書近臣,執掌影衛,高乾將軍更是主公心腹,郭圖不過一介散人而已,受邀來此,實乃榮幸之至!”郭圖昔日畢竟曾是袁紹麾下的重臣,此刻雖然心下忐忑但說話還是有理有據,讓人挑不出缺禮之處。
張紘微微笑了笑,也不邁關子,請了郭圖和左慈坐下,親自為其斟茶,禮數周全。
郭圖接過張紘遞上的茶,道聲,“多謝。”
接著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左慈,道“老方士,你是才說能為我解惑的高人,莫不是就是在場的這三位爾?”
左慈麵容肅整,一副仙風道骨之色,道“郭先生,你扣心自問,難道以這三位的身份,不足以為你解今日之疑惑麼?”
劉曄輕聲一歎,搖頭道“非也,非也,左仙師這話說錯了,郭先生的疑惑,乃是自己心中的心結,實與他人無乾,我等最多就是做個引導,至於今後當如何行事,還是郭先生自己的事情了。”
郭圖聞言,渾身頓時一顫,愣愣的看著手中的茶盞默然不語。
高乾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抬頭問郭圖道“郭先生,你為袁氏效力,已經有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