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到碼頭,順著耿海燕的指引,白色寶馬越野車穿過主城大橋到了另一邊江岸,正好可以遙看對麵的碼頭,順著濱江路抵達的時候,兩人都有點耳目一新的看著波光粼粼江麵那邊燈火通明的碼頭,整座江州山城夜景是那麼璀璨明亮,時不時的還有禮花焰火升騰到空中絢爛多彩,所以很難有人會注意到碼頭到江麵之間那段燈影下的黑暗,隻有幾盞隱約可見的微弱燈光顯示那個平民窟一般的棚戶區依舊存在。
耿海燕指指右手邊的建築:“他們其實還是存了些錢的,國慶前我也把自己的薪水和這三年積攢的錢湊了五萬給他們,勸他們買套房,結果一直不敢動作,可拿了那二十萬,好像心裡立刻就有了底氣,在這邊來買了房,還開了個店。”
石澗仁對耿海燕的了若指掌不奇怪,她一直都在從碼頭招募年輕店員,自然能打聽到很多消息:“那還不錯啊,算可持續性發展呢。”
耿海燕搖搖頭,低頭繼續看滴滴作響的手機,大年三十了,石澗仁的手機當然也會收到很多賀年短信,隻是他接觸的人麵兒數量上是遠不及掌管一兩百家奶茶店的耿海燕,所以這也不奇怪,但偶爾瞟見,耿海燕幾乎沒回,隻是麵沉如水的看著屏幕,和過年的喜慶格格不入。
一鑽進居民區,石澗仁就明白耿海燕為什麼搖頭了。
把車停在路邊,兩人剛走進這片略顯密集的居民樓小區,就發現這裡最為火熱的就是麻將館,幾乎所有朝著小區內側麵的一樓住宅都改成了麻將館,本來住宅建築之間的綠化都被踩成了一條條小道,通向一個個一樓陽台改建成的麻將館大門,各家門上都掛滿了廣告,不但有每小時、半天的電動麻將機租用價格,還有各種飲料、茶水、甚至小吃、麵食,儼然都是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
耿海燕還得問問小區門口的保安胖媽麻將館方位,不然一家家找過去也太累了:“小姐妹給我說了以後,前些天一個人悄悄來看過,但還是沒勇氣單獨麵對他們,所以要等你一起。”說著伸手給了石澗仁,握著那有點冰涼的手指,石澗仁攥緊了一些,希望能傳遞點溫暖過去。
其實剛走得幾步,就有人認出來了:“咦!不是耿妹子麼,好多年沒見,漂亮得像個城裡人了,聽說你發財了!”底層人民常有的大嗓門,就跟碼頭上的吆喝似的,很快就從周圍的小賣部、燒烤攤、麻將館裡麵都探出頭來,接著喊出來更多人!
石澗仁能記得臉麵但不一定叫得出名字的都有不少,更多人當然也認出他來,當年那個拐走了耿妹子的棒棒,場麵頓時有點呼朋喚友看熱鬨的感覺了,這不是都春節了,大年三十了都應該回老家去了麼,怎麼這裡還這麼熱鬨嘈雜?
耿海燕的確跟那當初坐著子彈頭回碼頭顯擺的姑娘不一樣了,現在隻是拉著石澗仁往前走,偶爾開口問問方位,對於七嘴八舌的各種問詢,都是笑著指指前麵:“過年我來看看,謝謝,春節快樂……”
也有人問她不是受了傷人事不省的變植物人了麼,現在看不出來啊,耿海燕依舊沒什麼回應,更沒趾高氣揚。
可偏偏就是這樣,反而讓周圍的人覺得她氣質不同往昔,再也不是那個喜怒形於色,嬉笑怒罵亂叉腰的碼頭少女,甚至有點不威自怒的感覺,開始還有幾個大媽大嬸想拉她的手親熱,後來變成跟在旁邊走,都沒人伸手。
耿海燕倒是回頭對石澗仁笑笑解釋:“碼頭批發市場要改造,據說拆了不少房子,拆遷戶都是賠的這裡房,不少商戶也是在這邊買的,因為隻需要走下去坐輪渡,十多分鐘就到碼頭了,方便,所以這裡儘是些對麵碼頭過來的。”
石澗仁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