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澗仁不囉嗦也不敷衍:“嗯嗯,好,如果我有空寫這種東西,一定第一時間拿給賈先生過目,這種不算違規吧?”
朱宏濤點頭:“對黨外人士其實限製很少的,但如果你能手寫一份給我看看,那我就當成紀念品保存了。”還笑著給賈崇聖解釋:“石廠長的書法相當不錯,以前我隻是覺得好,但說不出來哪裡好,結果前段時間偶然遇見位老領導秘書,看了石廠長手寫給我們的報告,一個勁的想拿走,寧願馬上讓人打印謄抄一份都要換走手寫稿,說這種小楷功力已經很罕見了,像個練了一輩子的老江湖。”
賈崇聖眼睛一亮:“您說的是……”
但朱宏濤用眼神就製止了他:“嗯,所以石廠長能不能現在幫我正兒八經的寫幾個字?上回在產業園參觀就看見你的辦公室有寫書法的幾案,這裡也有擺上文房四寶,我也好跟彆人交流揣摩下到底好在哪裡,內容不限。”
不知道為什麼,石澗仁幾乎下意識的就覺得這提到的老領導跟那位徐大人有關,第一次聽見他消息的時候,不是說他就是出了名的書法大家麼,但朱宏濤卻好像是要避免提到他的名諱一樣,難道現在還有這種過於森嚴的上下級關係?
又或者是徐大人出了什麼情況,成了個最好不要提起的名字?起碼在朱宏濤這樣的高級官員這裡,最好不要提到。
當然這時候不是表現自己好奇心的時候,石澗仁笑著起身,就在旁邊的茶幾上鋪開平時寫書法的家夥事:“在我接受的教育裡,書法就是一種用黑色線條,把中華文化貫穿下來的藝術,可以剛硬堅毅,可以瀟灑自如,可以狂放不羈,也可以晦澀艱難,但一幅字就是一個人生,終究是要寫完,斷斷不能半途而廢的丟在那裡。”
說著真是隨手就在普通報紙大小的尋常宣紙上揮毫行草,人文書店老板賈崇聖顯然是個識貨的,從石澗仁落筆寫下第一個字就眼睛明亮的撫掌叫好:“真……”可那話語就那麼噎在喉嚨裡了。
因為石澗仁寫的內容實在是太過出乎他的意料:“我有一瓢酒,足以慰風塵,儘傾江海裡,贈飲天下人。”完全近似於口頭語,仿佛跟唐朝詩人韋應物的《簡盧陟》裡的詩詞比較接近,但後麵兩句是杜撰添加的,看著好似大白話的二十個字,一點沒有唐詩宋詞的那些工整對仗,甚至一點修飾的花巧都沒有,感覺就是路邊隨便蹲著的乾癟老頭子說的市井對話,可偏偏就是這大白話,卻神奇般的從一碗酒獨樂樂,隻言片語就拔高到精神上眾樂樂的絕對高度,氣魄好大,大到讓賈崇聖都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
中國文字真是奇妙非凡,就像石澗仁剛才形容書法一樣,看似平淡無奇的字句卻能展現出浩瀚的胸懷,有些堆砌著無數漂亮字眼的文字展現出來的就隻是空洞蒼白。
明顯並不是對文學和書法多精通的朱宏濤反複把這二十個字念了幾遍,還問石澗仁是不是有讀錯,因為有些筆法是連在一起的。
石澗仁解釋了:“喏,這也是我要給賈先生展示的意義,我就跟這幾句詩詞一樣,有這樣的心境,但卻不具備多華麗辭藻的能力,這種東西隻能觸動能夠理解的人,恐怕對普通讀者來說隻會嗤之以鼻,這都什麼詩詞水平啊……對不對?”
賈崇聖遲疑的慢慢點頭,朱宏濤卻使勁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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