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那……”
維瑟米爾話音未落。
“隆隆~”
低沉的異響自心間響起,心悸感驟然增強,仿佛沉睡的惡龍睜開雙眼,正抬眸搜尋著不速之客。
“嗡~”
狼徽劇烈地嗡鳴。
好一會兒,極光、異響和心悸才同時停止。
維瑟米爾偏頭看了艾林一眼,臉色凝重。
他見過極光,那是在比亨佛斯的飛龍山脈更北的極地雪原,近百年來他隻因為某個委托乘船去過一次。
天空中閃爍的光芒就像最輕最柔的紗,但這樣的絕景絕對不會出現在亞甸和科德溫。
更何況還有那難言的強烈心悸和異響。
這一定是法術!
可什麼樣的魔法和戰鬥,能造成這般改移天象的威力?
維瑟米爾皺著眉,取出地圖冊比劃。
炭筆虛點,從他們現在所處的方向直直地沿著極光所在的方向劃去,沿途經過了許多城市村莊。
但不自覺地,黑色的筆尖愣是畫到了地圖冊這一頁的邊緣,才停下。
那裡正是男巫之城——班·阿德。
“應該就是班·阿德了。”艾林遠眺著天空。
低垂的天幕仿佛還殘留著暗紅的扭曲的光。
期待的事情似乎終於發生了,狂獵找上了狼學派的另一個仇敵。
可此刻艾林的心裡,竟沒有半分喜悅。
“班·阿德……”維瑟米爾低聲喃喃,“確定嗎?這裡距離那……可至少有一千公裡……”
“什麼樣的法術能隔著一千公裡,仍然有如此驚人的影響?”
艾林沉默著,沒有回答。
他知道維瑟米爾並不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
獵魔人大師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乾澀。
艾林的判斷一向正確,但此刻他卻由衷地不願相信這種可能。
因為若真是班·阿德傳來的動靜,那就證明艾林一直以來的說法沒錯。
狂獵,真的是衝著他的學徒來的!
想到浮港和艾爾蘭德的遭遇,又想到剛才的異像……
無論那極光、異響和心悸是由哪一方造成的,都說明那些飛在天空中的骷髏騎士的實力,強到令人絕望。
“我們還有時間,維瑟米爾大師,我們還有時間,”艾林深吸一口氣,“埃爾內斯托去請蝮蛇學派的伊瓦·邪眼了,這時候應該已經到納賽爾了,不出意外,明年五月前我們就能見到他們。”
“他一生都在思考怎麼對付狂獵,肯定有些辦法。”
“艾爾蘭德的梅森公爵仇恨狂獵,泰莫利亞站在我們這一邊。”
“這次事件之後,不僅北方各國都將看到來自狂獵的威脅,班·阿德學院被襲擊,術士兄弟會必然不可能當做無事發生……”
艾林看著維瑟米爾,目光堅定:
“今天班·阿德對上狂獵,必然傷亡不小,再加上和亞甸的戰爭,能夠投向學派的敵意目光就更少了。”
“埃爾尼、克拉爾他們實力提升得不慢,等回凱爾莫罕,又有至少二十個學徒可以通過高山試煉。”
“時間,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維瑟米爾被說服了,緊皺的眉頭舒緩。
“不管那麼多了,班·阿德距離我們太遠,”他點點頭,轉身向旅店走去:“看看那些小崽子們昆恩練習得怎麼樣,要是他們敢敷衍,我一定要讓他們好看!”
維瑟米爾語氣爽朗,似乎可能在班·阿德發生的巨變,真的和他們無關了。
不過他並沒有發現。
待他轉身的刹那,口中說著“時間站在我們這邊”的艾林,臉上釋然神色瞬間消失了。
他的嘴巴開合了幾下,卻並沒有聲音從中傳出。
“時間啊……”
有人在心裡感慨。
“吱呀~”
旅店門口破舊的門板吱呀作響。
剛剛發生的巨大變故,並沒有影響到酒館中的氛圍。
酒杯中的麥酒依然紋絲不動,酒客在閒談著前村屋後的細碎小事,上了年紀的婦人還在擦著碗,見到兩個獵魔人進來後,麻木的神情再次變得諂媚起來。
“今晚有新鮮的蘑菇湯、奶酪、黑麵包、油炸麵包塊還有肉乾……”
“你們沒有感覺到剛才的……呃……異樣嗎?”維瑟米爾訝聲打斷。
上年紀的婦人雙手在灰色的布衣上下意識擦了擦,神色茫然:“變化?什麼變化?”
“沒什麼,”維瑟米爾與艾林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油炸白麵包塊、奶酪和蘑菇湯,準備九份一會兒送上來。”
“好嘞!”婦人瞬間忘記了剛剛的奇怪問題,喜笑顏開。
這三種食物,正是店裡麵最貴的。
望著婦人掀開櫃台後門簾的背影,又掃了眼旅店內的其他人。
維瑟米爾一邊從樓梯口提起一盞燭燈走向樓梯,一邊偏頭小聲道:
“剛才的異響,看來隻有擁有魔力的人,才能感受到。”
“或許是某種心靈魔法,也有可能是關係到元素本質的某種變化……”
“影響可能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大。”
艾林點點頭。
若普通人感受不到剛剛那明顯的異樣,貴族和國王的反應確實可能會慢很多,會出現不少變數。
“天空那道紅色的光,持續時間不短。”
“普通人可能因為天黑休息過早看不到,但那些有守衛的貴族,應該能觀察……”
艾林的語氣突然一滯。
伴隨著年久失修木頭吱呀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旅店的二樓寂靜無聲,隻有他們來時腳步的回聲。
卻正是這種安靜,令他們感到不安。
以他們敏銳的感知,八個獵魔人總能發出一些聲音,怎麼可能像是無人居住一般。
金紅相間的燭火搖曳不止,微弱的光芒隻照亮了兩個獵魔人身周不到三米的黑暗。
燭光之外的黑暗,仿若潛伏著凶獸。
艾林和維瑟米爾皺著眉,同時將手放在了腰間的銀劍上。
“咚咚咚~”
靠近樓梯的房間木門被敲響。
無人應答。
第二間、第三間、第四間……都是如此。
維瑟米爾緊緊擰著眉毛,看了艾林一眼。
艾林撥弄了幾下,打開了克拉爾的房門。屋內空無一人,東西雖然擺放淩亂,但沒有戰鬥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