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嘰~咕嘰~”
聳立在山林間的一座肉山，像蛆蟲原地蛄蛹了幾下，頂部裂開一道，長著蠕蟲般環形碎齒的巨口。
“噗~”
一個纏繞著渾濁粘液的肉球被吐在了稀疏的草地上。
肉球剛落地，立刻就有幾隻食屍鬼，從旁竄過來，將肉球外表的粘液舔舐乾淨。
吐出肉球的巨口蠕動著收縮。
“嘶嘶~”
一塊球形的泥塊，冒著黑煙，從天而降，恰巧在巨口閉合前，落入其中。
那肉山渾然不覺，閉合巨口後像蛆蟲一般蠕動了片刻，忽地動作一滯。
“噗！”
如裝滿水的水缸從內部產生了爆炸。
肉山紮根在草地，肌肉遒勁的底部，驟然崩裂。
大量的內臟肉塊順著血水，噴湧而出。
“吼！吼！吼！”
周圍趴在地上的是生物立刻從地麵上蹦起，在草地上四處奔跑，似乎想找到毀滅肉山的凶手。
它們當然找不到。
因為罪魁禍首，此刻正在天空中，他們冷冷看了地麵一眼後，便飛向下一個目標
“要不下一個怪物之巢還是我來吧。”
維瑟米爾抓著大獅鷲的鬃毛的，擔憂地看著艾林。
不過是扔一顆份量抵不過長劍的蜂窩炸彈，北方大陸最年輕的獵魔人大師、新晉弑神者竟然喘起了粗氣。
“不用。”艾林搖搖頭。
以維瑟米爾的屬性，將一顆蜂窩炸彈扔進“子爵”片刻開合的“嘴巴”，自然綽綽有餘。
可怪物之巢不是這麼浪費的。
維瑟米爾聞言，倒也沒堅持。
都和艾林相處這麼長時間，他多少能猜到一些艾林的特殊之處。
譬如親自擊殺魔物，堪稱好戰的狂熱，以及每次大規模戰鬥沒多久，總能從他聰明的小腦瓜中蹦出的各種神奇的配方……
兩相結合，再考慮到“獵魔人之瞳”看穿魔物魔力運轉的能力。
維瑟米爾覺著艾林大概是通過親自擊殺魔物，觀察魔物在攻擊、防禦、奔走、反抗時的體內魔力運轉脈絡的區彆，模仿魔物的功能，或找到出針對性的劍油配方。
當然。
這其實依然不能解釋艾林在某些方麵的特殊，比如大獅鷲。
那條收服大獅鷲的奇特韁繩，看似與艾林過往創造的劍油和魔藥的配方差不多，都是殺死魔物，某段時間過後突然出現的。
但仔細想想就能發現兩者的區彆。
功效越是出色的煉金道具，不僅煉製的過程應該越複雜的，所需要的材料應該也是不少的。
可那條可以收服大獅鷲這樣大型魔物的韁繩，就像憑空出現一般。
維瑟米爾從來都沒見艾林煉製過這樣一件道具，沒有購買材料，沒有閉關煉製，沒有任何相關的行動。
類似收服大獅鷲韁繩的，無法用“獵魔人之瞳”解釋的特殊之處並不少。
再比如天球交彙。
維瑟米爾曾親眼見到過掌控雷電火焰的術士，見到過呼風喚雨的德魯伊，但從沒有見到過能操控天球交彙的施法者。
想起剛剛在山穀時，天地三次轟鳴，以及那被召魔儀式一觸手拍死在崖壁上的不知名的生物，維瑟米爾想得入了神。
為何獵魔人的一雙眼睛竟然能影響如此天象？
即便維瑟米爾不承認術士們對獵魔人身為術士造物的蔑稱，也不能否認獵魔人的起源就是阿爾祖。
連術士們都無法做到召喚天球交彙，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異象。
為什麼一個不以魔法能力著稱的獵魔人能做到？
“轟~”
又是一顆蜂窩炸彈炸毀了一個怪物之巢，打斷了維瑟米爾思考。
“隻剩一個怪物之巢了！”艾林喘息著，收回右手。
維瑟米爾能看出，那雙湛藍的瞳孔中迸發出的，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即便已經疲憊到，扔一顆石子大小的蜂窩炸彈的都費勁了。
殺死禍害人類的魔物，依舊能讓他開心，且為之振奮。
“或許……”維瑟米爾靈光一閃。
或許特殊的並不是獵魔人這個職業，而是作為獵魔人的艾林本人。
不是獵魔人艾林擁有操控天球交彙的能力，而是能操控天球交彙的艾林，恰好是獵魔人。
就像英雄紮特雷特·沃爾塔和蘇普瑞也是人類，但被命運選中的他們，卻總是能做到常人難以企及的奇跡。
艾林會成為紮特雷特和蘇普瑞那樣的英雄嗎？
維瑟米爾凝視著，疲憊但興致勃勃地在和大獅鷲溝通下一個地點的艾林。
不！
看著艾林臉上，抵消稚氣，格外凶橫的，由血跡糊成的臟汙……
想到學徒鬥技大賽、擊殺大獅鷲、五月節的狂獵襲擊和魔物攻城、還有才過去的邪神降臨……
維瑟米爾搖了搖頭。
他的學徒，已經是一個不輸於紮特雷特和蘇普瑞的英雄了。
“怎麼了，維瑟米爾？”
被獵魔人大師的視線看得頭皮發麻的艾林，小心地問道。
“沒什麼……”
維瑟米爾收回視線，看見身邊大獅鷲扇動的羽翼後，轉移話題道：
“大獅鷲你打算怎麼解決？”
“什麼怎麼解決？”
“大獅鷲現在已經暴露在很多人麵前了，科德溫和男巫那裡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不會的……”艾林擺擺手，“班·阿德的男巫現在自顧不暇，哪有精力能分給我們狼學派……”
再過段時間，等他想好釋放異域融合，狩獵任務的組合與時機之後，男巫們估計就更沒精力了。
“至於科德溫貴族和王室……就在前麵，好女孩，”艾林低頭為大獅鷲辨彆方向後，偏頭看向維瑟米爾接著道，“他們也一樣，沒了大獅鷲騷擾的亞甸，才是他們最大的麻煩……”
“何況……”
艾林沉默了兩秒，道：“北方大陸的魔物隻會不斷增加，班·阿德又無法提供助力……”
“科德溫的貴族和男巫們巴結狼學派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因為沒有實證的流言蜚語，得罪我們？”
“否則，誰去對付肆虐的水鬼和食屍鬼，被狂獵盯上的男巫嗎？”
他深吸一口氣。
湛藍的貓瞳目光熠熠地和維瑟米爾對視：
“現在已經和過去不同了，維瑟米爾……”
現在已經和過去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