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戈佛特茲回到了他的高塔。
相貌清麗的莉迪亞優雅地端坐在畫室,在諸多恬靜風景畫的環繞下,正對著一隻懸停在半空中的翠鳥說著話。
這本該是一幅很美好的景象。
隻可惜翠鳥時不時發出母雞一般“咯咯咯”的笑聲,令畫室顯得格外地彆扭和好笑。
“我不該這麼想的,”威戈佛特茲心道,“畢竟翠鳥後,也是一位擁有精致相貌的女術士……”
西格裡的魔法傳音術,相比起心靈投影法術,隻能單人聯絡,而且無法看清彼此相貌。
不過“翠鳥”的煉金載體,既沒有心靈投影術的設備昂貴,維持法術消耗的魔力也不高,女術士都很喜歡使用。
尤其是載體,同樣的煉金法陣,價值最高的載體甚至是基本款式的千百倍……
威戈佛特茲搖搖頭,對看過來的莉迪亞示意他這裡無事,腦海中胡思亂想著,回到了書房。
“西格裡的魔法傳音術,法術模型和施法手法,其實都有大量可以改進的餘地,或許我可以為莉迪亞重新煉製一個煉金載體……”
威戈佛特茲坐在高背椅上,揮手將上古之血和奇跡之子的文獻,召回至橡木桌上。
之前的研究成果因為一時衝動被焚毀,他得重新研究。
不過思路清晰之後,他剛剛靈光一閃,想到一個新的研究角度。
他覺得這個角度或許能讓他達到真實,看清未來。
不過。
等古老的蝕刻畫、上古語的歌謠和預言詩堆滿樹文雅致的橡木桌。
威戈佛特茲卻並沒有立刻根據腦海中閃現的靈感開始研究,而是閉上了眼睛。
研究畢竟隻是研究,預言詩的含糊其辭,注定了奇跡之子的身份,隻會隨著時間的推進,驗證預言中的一個個因素。
因此預言總是已經應驗了,才被事後發現。
“……降生苦寒之地……死亡與新生……非人之人……精靈之血……諸國之毀滅者……”
威戈佛特茲出神地喃喃著,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畫麵。
落滿白雪群山間的城堡、吞服魔藥過後的死裡逃生、湛藍吮人魂魄的獸瞳……
每一副畫麵的主角都長著艾林的臉。
隻是隨著年齡的變更,或幼小、年輕、恐懼、堅毅……
“但艾林真的是奇跡之子嗎?”威戈佛特茲對著空氣發問。
天球交彙、國王之死、艾爾蘭德的五月節大災、狂獵焚毀班·阿德……
細數北方大陸近半年來發生的幾件大事,都與艾林有牽扯,但真要說有多大關係,卻又太過牽強。
奇跡之子必然滿足預言中的所有元素,但滿足預言中已經出現的元素的,卻不一定是奇跡之子。
甚至同一種元素都有數十上百種表現形式,但真正的元素卻還需要篩選。
“奇跡之子不可能一直隱藏身份,隨著一件件事件的發生,其本質必然會暴露。”
威戈佛特茲低頭沉吟:
“但越早推斷出來,對我就更有利。”
“我不可能等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再踏上道路。”
“那時必定早就來不及了……”
“所以我的思路錯了。”
威戈佛特茲睜開眼睛,食指敲打著一本《伊絲琳的奇跡之子》蝕刻銅板。
“我不該像巨龍貪婪地藏著自己的寶石和金幣,竭力隱藏著奇跡之子的蹤跡。”
“奇跡之子……奇跡之子……”
“在極端的逆境之中,還能創造奇跡,活下去的那個人,當然就是奇跡之子。”
威戈佛特茲站起身,走到窗台,看著藏書館的方向。
夜空下,那裡空空如也,隻有最深沉泥濘的黑暗。
“追獵狼學派的事,隻有我、森尼和米格爾知曉。”
“若是我不在這個時候暴露奇跡……艾林收服了大獅鷲,等信息閉塞的班·阿德得知艾爾蘭德的邪神降臨事件,估計都是好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以激進派現在的處境,國王們的態度和狂獵的威脅,已經足夠他們關注了,即便消息傳來,怕是也注意不到細節,更有可能因為事情了結,邪神被驅逐,都不一定有人會看這份材料……”
“可現在,本就厭惡狼學派,路過遇到都得找人去暗殺的森尼,想必已怒不可遏,恨不得直接用火焰焚燒凱爾莫罕,殺死每一個獵魔人,但是……”
“現在已經被摧殘得千瘡百孔,又和科德溫徹底離心的班·阿德,還有能力威脅狼學派嗎?”
“還能為奇跡之子製造出足夠熾熱的,熔金煉鐵的火焰嗎?”
說實話。
威戈佛特茲並不知道,就像他現在不知道,裡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為什麼會出手幫助班·阿德一樣。
森尼找的借口太爛,太敷衍。
想抓活的狂獵,親自下場很明顯不是明智的舉動,唯利是圖的裡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不可能這麼做。
“不過無妨。”威戈佛特茲心想。
“生活總是需要一些驚喜的。”
……
正當威戈佛特茲悠閒地期待著森尼的驚喜時,地下藏書館的森尼本人卻並不喜歡威戈佛特茲帶來的兩個驚喜。
淡紫色的魔法燈下,偌大的藏書館一反威戈佛特茲在時的冷清,人來人往。
一部分人聯絡裡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一部分安排狂獵來襲時的應對措施,還有一部分爭吵著該向誰詢問戰爭的動向。
男巫已從兩國的戰爭前線全部撤離,連科德溫國王拉多的宮廷術士都回來了,狂獵又將班·阿德城徹底毀滅。
現在的男巫學院,宛若科德溫內的一座孤島。
向北方大陸其他國家聯絡,還有可能,但想知道國內的一些動向卻難如登天。
當然。
會傳送門的術士雖然不多,但激進派中還是有一些的。
在這個狂獵在學院外虎視眈眈的時刻,沒人願意前往阿德·卡萊。
畢竟班·阿德距離阿德·卡萊雖然不遠,但卻恰好需要兩次傳送門才能到達。
而且傳送門本身就是高深魔法,有能力釋放的術士在激進派中的地位相當高。
因此。
高位巫師都言不由衷,紛紛勸說森尼以大局為重,先對付狂獵的威脅再談其他。
對此。
森尼也隻能妥協。
他不是亨·格迪米狄斯。
之所以能在激進派成為領袖,並在現如今攫取班·阿德最大的權利,依靠的既不是強大的實力,也不是研究能力。
而是對情緒的煽動,以及男巫對亨·格迪米狄斯保守傾向的不滿。
他想領導班·阿德,還需要這些人的力量。
“這件事這麼嚴重嗎?”
米格爾見森尼臉色難看地坐在沙發上,小聲傳聲。
他不懂為何獵魔人收服一隻大獅鷲,好像比狂獵來襲還要嚴重。
“嚴重?”森尼氣急反笑,“若那該死的獵魔人收服的真的是亞甸的那隻大獅鷲,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