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恐怕，這些由不得他來選擇了。
楚河歎了口氣。
“那這麼看來，本來還覺得15部動畫做的多了，現在想想倒是正好——我不把他自信心打到塵埃裡，我就不是楚發達！”
陳景柏失笑——這是什麼外號？
……
事實上，也確實如陳景柏推測的那樣。
沉重的債務壓迫，讓蘇天闊每天都在絞儘腦汁，東拆西補。
如今他的網絡借貸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又在原有的17萬基礎上累計到了19萬。
倘若再沒有穩定收入的話，這筆債務會越來越大的。
在嘗試過送快遞，又嘗試過送外賣的日子後，蘇天闊最終還是選擇最後再信一次。
恍惚打開筆記本的時候，他依稀記得之前自己也曾這麼發誓的。
但是，如今iliili已經開始更新第3部動畫，他小心避開任何可能，重新選擇了一份小眾題材的故事。
然後換了身份信息，又換了小說平台，戰戰兢兢開始寫作。
這一次，他沒敢一口氣寫那麼多字，更加不敢存稿。
然而，楚發達報仇，雖遲但到。
他最終還是沒能逃開降臨的噩夢。
小說連載到8萬字，當iliili又一部新番上映，這一回不用讀者提醒，他自己便去看了。
隻前兩集就讓他絕望。
——iliili！！！
這個垃圾網站到底為什麼從頭到尾都在跟他過不去？！！
他到底哪裡不對？！！
……
在第7部小說失敗後，蘇天闊便徹底放棄了寫作。
楚河也漸漸覺得沒意思。
——蘇天闊甚至都沒有嘗過成功的滋味，這麼連消帶打的，時間久了，樂子也不那麼大了。
她想想，乾脆給納米機器人下達最後指令。
在某個蘇天闊昏昏沉沉的夜裡，一條細細的黑線包裹著米粒大小的淡藍色光點，迅速的從他耳廓鑽了出來。
隨即，在一番拉扯中，黑線與藍色光點都湮滅成肉眼見不到的細微塵埃。
蘇天闊的金手指，從此徹底消失了。
他也該回歸正常人的生活了。
隻除了——
楚發達一不小心，忘了把隻對自己呈現的擬態解除掉。
她在深夜敲響陳景柏的房門“快快快，我們吃東西去吧！我今天心情超好。”
陳景柏則深深看著她，最終微笑點頭——
“小河想做什麼，我都會願意的。”
……
他對待楚河一直都是這麼溫柔，從不多言多問，直到楚河酒足飯飽，美滋滋的回到家中。
“這家的燉豬腳，比我上個……上個店要好吃的多！”
她翹腳等待陳景柏給她倒飲料，然而一杯飲料到手，陳景柏卻低聲問道“小河，你要走了嗎？”
楚河……
她沒說話，眼神看著陳景柏，有些猝不及防，又逐漸沉默。
陳景柏卻笑了起來。
“我早知道了——你不是她，你也不會看上蘇天闊這種人。”
“更何況，什麼金手指，還有你那家製作公司的製作能力——你知道，自從我這部小說的版權公司跟你合作後，每天是如何吹捧你的神奇嗎？”
“小河，你不屬於這個時代，你有更自由的生命力，和更蓬勃的精神。”
不知為什麼，明明早就期待這一刻，但看著他的眼神，楚河卻無端覺得難過。
讓她迫不及待想要逃離這離彆的氛圍。
但是，逃避從來不是楚河的風格。
遲早都有這一天的。
她來到這裡，就是為了這一刻——摧毀主角的成功，碾壓他們不正當的自信，最終，帶回長庚的精神體。
她於是點頭，將最真誠的眼神也投向一直以來就像長庚一樣照顧自己的陳景柏……
不，他比長庚更溫柔。
……
“那你……我會帶走你一部分精神體——現如今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留給你，你可以仍舊延續現如今的生活，不會有任何影響。”
她對陳景柏努力展示誠意。
這是個成熟的世界，拋開金手指的乾擾，它有自己的時間線可以延續。
而陳景柏依舊能夠像她沒來之前那樣，繼續自己的生活。
隻有楚河——她能成為她，前提就是這具身體的所有精神都已經消亡。
甚至很可能，她的意識從來沒有覺醒過。
因此，楚河離開後，所有她的親戚家人，都會不再有她的記憶。
她看著陳景柏，努力解釋“隻需要一點精神核，是它促使了這個世界慢慢的覺醒。”
“我帶走後，你的人生不會有任何影響。”
“因為，如今你已經是完整的人。”
而陳景柏隻是深深凝望著她，最終歎息著摸了摸她的頭發
“想做什麼就做吧——”
“小河，你知道的，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隻要……彆動我的記憶。”
就算他不再對這段記憶有任何情感，就算他不會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人毫無保留，付出一切。
但是……此刻的他，卻仍是想要擁有。
……
……
……
原男主番外
蘇天闊在33歲那年終於還清了所有的債務。
九年的蹉跎，他經曆過無休無止的催債電話，跟家鄉同學朋友……所有人都斷了聯係。
每一個他通訊錄記載的人都知道——他，蘇天闊，是個借了網貸還不起的人。
同樣也打過官司，最終成功免除了那些瘋狂滾動的利息……但是，那時候，他的負債，隻算本金都已經足足31萬了。
31萬，家裡根本沒有那麼多錢——尤其是他啃老一年，最後還負債這麼多，父母上有老人，下有小兒子，接到電話後，他父親還因為腦梗進醫院搶救……
而他那時候，腦子裡隻有無休無止的債務，和從家裡拿錢未果的憤怒。
眾叛親離，就是他的寫照。
……
如今的蘇天闊早已被社會打磨，他在一家快遞公司上班，晚上兼職送外賣。
現實就像是一盆冷水，一盆一盆又一盆，已經足夠讓他清醒。
24歲那一年意外獲得的金手指，仿佛就是一場夢。
——如果不是夢，那就隻能是他得了精神病。
所以，還是當做夢吧。
夢裡，他差一點就一書封神，一夜暴富。
但夢裡，他也一無所有，負債累累。
……
他已經沒臉再回老家，此刻留在帝都，隻要肯下苦功，每個月賺2萬塊錢不成問題。
房租每個月2000塊錢，剩下的除了日常花銷之外全部攢著，還完債務後，存款便迅速累積。
如今，已經湊夠20萬元了。
雖然距離在帝都定居還很遙遠，但是不用還債的日子，已經是他夢寐以求的安寧。
隻除了有一點——
他看著鏡中那個身高1米80，體態修長，五官俊美的男人，自始至終想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好的外形條件，至今沒有一個星探來發覺？
拍的短視頻也隻有莫名其妙的辱罵——大家都一樣耍帥，他明明長得更好，為什麼那些粉絲還要罵他——醜人多作怪？！
不可理喻！
而且，大家都是打工人，媒人介紹之前就說了雙方的情況——可他雖然沒錢，但是那麼帥那麼英俊，為什麼還是沒有一個相親的女人，願意為他停住目光？
這不科學！
偶爾有那麼兩個女人願意嘗試一下，但是他們聊不來幾句，對方就會迅速找借口逃之夭夭。
還要跟人吐槽，說他普卻信，油膩又傻逼……
蘇天闊表情冷漠——他在深夜反省自己，最終明白，單單長得帥是沒用的。
大家不跟他相處，無非就是嫌棄他不掙錢罷了！
他會攢錢的，肯定會攢更多的！
到時候在帝都買上房子開上車，會有數不清的女孩撲過來找他，就像他夢中的一樣。
若說一夜暴富是夢想，但他有著這樣一張臉，再發達隻會是現實！
……
蘇天闊一邊浮想聯翩，一邊跟著導航拐進了小區。
這個小區他常來，在地鐵邊緣，房子並不怎麼出色，住的也大部分都是合租的租戶，社畜們日常加班太累，就會點個外賣，算是他比較熟悉的片區。
“您好，您的外賣！”
他敲門後大聲的喊，過了一會兒，才有人打開房門——
“我的——是你？”
對方頭發稀疏，肚皮圓圓，整個人看起來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蘇天闊正掙紮著那個即將出口的名字，然而對方卻先一步叫了出來——
“蘇天闊？！”
他也終於想到了——
“朱玉文！”
……
兄弟見麵，分外眼紅——比如此刻，朱玉文看了他的製服一眼，笑的意味深長“老同學多年不見，沒想到你都肯吃這個苦了。”
“看來債務還清了吧，恭喜恭喜，終於上岸了啊！”
朱玉文還是那樣一張討人厭的碎嘴，開口就是蘇天闊不想聽的話。
準確來說，他連人都不想見到。
然而此刻避無可避——
“蘇天闊啊，你啊，以後還是腳踏實地吧，不然再有催債的打電話給我，我也發愁是不是？”
蘇天闊卻冷笑一聲——
“同學一場，給個好評？”
“行啊！”
朱玉文立刻方麵就給了五星。
眼看著評論發布，蘇天闊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那是，我畢竟不像你——我是一時走岔了路，這才耽誤了。”
“倒是你，哎喲，你也三十五了吧，還租這種房子呢？該不會還沒升職加薪買房買車找對象吧！”
他嘖嘖搖頭“朱玉文，你也不容易啊！不行回老家算了，帝都，生活壓力太大了。”
……
朱玉文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的人生路，確實不怎麼順利。
十年前，就蘇天闊借錢那會兒，不知道為什麼，公司開始有了關於他人品的，奇奇怪怪的留言，最奇葩的是，公司老總，半個月來一回公司的那種，居然還在公司會上說什麼——
某些銷售人員心態不端正，連自己的朋友都要落井下石，我們雖然是小公司，但小公司也需要道德和口碑……
當然，由於辭退要給賠償金，所以他倒是沒被辭退，但是大環境都不接受，他呆著也沒發展空間。
最終，他還沒等到升職加薪就被迫自己辭職了。
接下來，又重新換了公司，從頭開始……
再過兩年，感覺沒機會，再從頭開始……
他的人生，就像蘇天闊說的那樣，十年沒什麼長進……
隻能說，不愧是兄弟啊！
……
蘇天闊騎著電動車在車流中穿梭，走到cbd城市廣場那裡，巨大的屏幕上，一個沉穩內斂且英俊的男人穿著西裝，被大屏幕足足展示了三十秒。
周圍女孩子癡迷的駐足，嘰嘰喳喳於他的英俊魅力和瀟灑，還有不婚族的率性。
而蘇天闊則呆呆抬頭，後知後覺這位是陳景柏，筆名白麓，他第一次抄襲的那本，就是對方的作品。
然而如今，陳景柏還是日更6000的鹹魚，但是他手中的iliili視頻網站，已經是年度最受歡迎視頻網站了，獨家版權庫每年都能吸引潮水一般的會員。
而另一家飛天製作公司，則在開發獨立版權動畫後，又跟各大影視公司合作，手中無數i開發，已然成了行業口碑……
包括他自己的作品，如今已經遠銷海外，票房屢創新高。
如今的他，手持兩家公司，還成功持有織夢文學網的部分股份。
說是白金大神，實際上已然成了股東。
人生贏家，不過如此。
如今，陳景柏這個名字，就已經代表著龐大的資本和力量，還有精準的好眼光。
蘇天闊低下頭——兩者之間，天地之差，他也沒必要多去仰望了。
——那是自己做夢都觸摸不到的人生。
哪怕擁有金手指，他也觸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