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立刻就開玩笑了
“趙秀花,這下你不用愁你兒子的媳婦了,看!這不正合適嗎?丫頭今年多大來著?”
趙秀花臉色黑沉沉的,明顯這個事故打亂了她的計劃。
但頭隻往前一伸,看清楚了人臉,她表情立刻變得驚喜起來,隨即又緊抿住嘴,繃住。
再之後,眼神轉向自己的兒子,就有些恨鐵不成鋼了
“你乾啥呀?大白天的還摸人家女同誌……小三兒啊,這讓媽怎麼跟你說媳婦兒啊?”
“就這個毛丫頭……這怎麼配得上你呢?”
時歲豐看到地上躺著的毛丫頭手指頭動了動,這會兒不動聲色的拿膝蓋輕輕壓住,一邊兒也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解釋
“我也沒辦法啊媽!”
“我在家待的好好的,突然就見到這個女知青跳河了。還沒等我出來呢,這個小丫頭又從旁邊的山上竄下來,直接一猛子紮了進去!”
這都是逼不得已呀!
……
時歲豐也好無辜好委屈,有些瞧不上這個毛丫頭“你看她這麼小一個個兒,怎麼能拽的動那五大三粗的女知青……”
人事不知仍舊昏迷著的趙衛紅倘若有意識,此刻就該跳起來瞎了眼睛嗎,我這也叫五大三粗?!
時歲豐卻是輕歎口氣,重新恢複一片正氣昂揚的姿態
“媽,我也是為了救人。這個小姑娘把之前的女同誌送上岸,自己就沒力氣了,我不能看著一條人命眼睜睜在我麵前……”
在場三個人,兩個女娃子都昏迷著,時歲豐渾身濕淋淋的跪坐在英勇救人的小丫頭身邊。
這番話有理有據,時間地點人物動作,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大家夥兒立刻就信了。
而就在這時,看熱鬨的幾個小孩兒突然鑽過來,大侄子驚訝的看了一眼時歲豐,再看看地上躺著的人,突然呼天搶地的叫出來
“姑!姑你咋啦!”
這回沒有劇本,那可是真心實意。
背著一筐豬草的大侄女兒從旁走過,也趕緊呼天搶地的去喊了老楚家的人。
……
楚老太彆看是個小腳老太,動作可迅速著呢。這會兒三兩下跑了過來,一看地上那個瘟神餓死鬼,再看看一旁渾身濕淋淋的時歲豐,那叫一個喜從中來,喜上眉頭。
但這份喜還不能表露出來。
於是熟練的一屁股坐地上,又開始拍大腿哭嚎
“造孽呀!”
“小河啊!娘才打算給你說個好對象,你怎麼就被男人摸了身子呢!”
時歲豐趕緊辯解“我沒有,我這是為了救人。”
但是趙秀花一看楚老太,再看一眼地上的毛丫頭楚河,也是一個喜從中來,喜上心頭。
兩人對視一眼,一個好像憋憋屈屈,忍辱負重,一個好似委委屈屈,不得不從。
“楚嫂子,這事兒我們家小三兒不對,他可是當兵的,不能有這樣的壞名聲——要不,要不把小河說給我們小三兒吧!”
“他嬸,我們小河還是黃花大閨女呢,這下子失了清白,不這樣,還能咋樣?!”
……
圍觀有幾個村民倒是說了句公道話
“也不至於……之前大夥兒開玩笑呢,這救人的事兒,不能這樣盲婚啞嫁……”
趙秀花可太喜歡楚河這麼個狀態的兒媳婦了,聞言堅強的擦了擦眼淚
“不行,我們家小三兒以後是要當軍官的,不能占了人家便宜不承認!小河這丫頭我知道,勤快,賢惠,人也老實——”
“小三兒,媽做主,你們儘快就定下來吧。”
楚老太也不能放過這樣一個天賜的機會——雖然掉河沒有讓這瘟神淹死,但是能嫁人,她肯定還能收一筆彩禮,簡直再完美不過。
於是一咬牙“他嬸,你們家小三兒是不是馬上就要回部隊了?我們家小河不能就這麼拖著,結婚!一定要儘快結婚!”
“不然她這個傻姑娘在家裡等著,萬一碰到個陳世美怎麼辦?”
兩個老太太各有心思,此刻均達成了高度的默契。
於是,各家帶各家人回,明天就正經籌備婚禮了。
至於趙衛紅,被知青點兒的人連背帶抱的也扛了回去——她在河裡也折騰狠了,頭兩天還拉肚子呢,身子太虛,隻能昏迷著。
……
趙衛紅也沒昏睡太久。
等她醒過來時,外頭天才黑,知青點兒有人在院子裡聊天兒。
“……這誰想得到?救了人還非得結婚了?”
“就是,時歲豐多俊啊!她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也彆這麼說,人家也不想的,小姑娘也可憐……”
趙衛紅躺在床上,穩握勝券的笑了起來。
——時歲豐,還是沒能逃離她的手掌心。
就在這時,有人推門進來“咦,衛紅你醒了?”
趙衛紅故作虛弱的說道“是……我不是掉進河裡了嗎?誰把我救上來的?”
天黑,屋裡又沒有燈,她自然沒看到知青臉上那不屑的表情。
就因為她掉河裡,才害得人家不得不盲婚啞嫁。而且,時歲豐都說了她是自己一頭紮進河裡的……趙衛紅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
難怪大家夥兒都不願意跟她多說話了。
但都是女孩子,撕破臉也不會在明麵上,對方就冷淡的“嗯”了一聲“有人救你,你就知足吧。下次彆那麼不小心了。”
“害人害己”這四個字到底憋回去了。
趙衛紅也沒說話。
她其實也理解這些女孩的心思——時歲豐長得那麼俊,如今因為一次落水要跟自己結婚,她們心裡發酸也是正常。
不過,再等20年,等到時歲豐功成名就,她成為高高在上的夫人,那這群人又不知該作何感想了。
想到這裡,趙衛紅唇角勾出一抹高高在上的笑意來,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光鮮的未來。
殊不知,她這邊可是沒背光的,古裡古怪的表情讓人心頭一顫,這更讓知青們覺得她是個神經病了。
……
此刻,老楚家也奢侈的點亮了煤油燈。
大侄兒悄沒聲的過來給小姑傳遞消息“姑,你媳婦說了,白天你那錢他收好了,沒泡壞。”
楚河這才鬆口氣,看著自己懂事兒的大侄子,又問“姑現在不要彩禮,但是得攢嫁妝——你們要是演的好,等姑嫁過去,一人給你們五毛錢,請你們上國營飯店。”
崽賣爺田,那是從不知道心疼的。
大侄子胸脯拍的啪啪響“姑,你放心吧,我都跟他們說了。”
“你今晚打不打?你要打的話,我等會兒就準備了!”
楚河給他一個讚許的眼神“穩住,我先看看家裡頭怎麼發展。”
怎麼發展?
堂屋裡,老楚家一片喜氣洋洋。
“娘,我可聽說了,這時家老三在部隊每個月往家寄20塊錢,他家有錢呢。”
楚老太冷哼一聲。
“趙秀花那個老虔婆,打量誰不知道她拿小兒子的錢貼補另兩家呢,不然青磚大瓦房咋起來的?有錢,不見得舍得給咱。”
“娘,你管他呢!這事兒咱家小河吃虧,他們就得給補償,那彩禮就得多要!”
……
楚家四兄弟對視一眼,忍不住搓了搓手
“娘,你說……咱們要100咋樣?”
100塊?!
幾個兒媳婦兒倒抽一口冷氣。
然而楚老太卻是老辣的一笑“你們懂什麼?趙秀花可著急給他們家老三找媳婦兒,為的就是能拿住這小兒子。”
“100塊錢彩禮?太便宜她了。”
“得200!”
雖然還有點兒舍不得。
畢竟按照原來的打算,他們可是安排這丫頭在家裡再掙幾年呢,留到20歲再往外說人家。
這個時候的姑娘年輕,鮮嫩,價格可以要高點,200塊錢不挑人家的話,也不是沒可能。
但是現如今,經曆過好一陣子瘟神折磨,大夥兒隻想早早把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