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在這座淮河邊上的小城,路邊的店鋪亮起斑斕的燈光,給正月的夜晚帶來些許暖意。
逢臨周末,馬路邊人來人往,馬路上川流不息。李莊生和秦鸞玉開車在縣城裡轉了一圈之後,決定去古街看看。
可惜此刻正是這座小城的晚高峰,即便是法拉利也隻能陷落在車流中,在每一個路口慢慢挪移。
百無聊賴的秦鸞玉忽然收起車頂,法拉利眨眼變成敞篷。
“喂喂喂,乾嘛呀!”李莊生連忙捂臉,“快把車頂放下來!”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帶你風光一把呀,要不要換個座位?”秦鸞玉笑眯眯地道。
“好好好,等你成白金了,我送你一百萬打賞,人民幣哦!”
“卓文君……司馬相如大渣男。”
“媚眼隨羞合,丹唇逐笑開。”
“南朝詩,有點輕佻了。”
李莊生有點臉紅了,雖然他喜歡看、愛看、想多看,但又覺得當著女方的麵看人家這種私房照片不太禮貌。隻是女方自己都沒說什麼,他隻能自我寬慰說彆自我意識太重。
“這不還是《洛神賦》裡麵的麼!”
李莊生心裡好笑,秦鸞玉愈發像她這個年紀的學生了,初見時的禦姐範正在逐漸褪去,露出她真正的模樣。
“你要是沒看過,怎麼知道這出自《金瓶梅》?”
李莊生懶洋洋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不會亂說的!”
城北老街有個名字,叫黃牌街,是縣城裡最古老的街道。據說清時是縣衙所在地,曾經是縣城裡經濟文化中心……當然了,現如今老街早已風光不再,在相當長的時間裡,隻是作為歲月光陰殘留的衣冠塚苟延殘喘。
“其始來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進也,皎若明月舒其光。”
秦鸞玉:“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男生小聲自語。
“你從哪看的這些冷門的句子,而且這幾句不都一樣嘛。換換換,我要詩!”
“啊不,我沒弟弟,校草是我妹……”李莊生認命般的歎息。
“行過處花香細生,坐下時嫣然百媚。”
“是麼?”聽到想聽的話,秦鸞玉嘴角逐漸綻開笑容,捅了捅李莊生,“喂,不要拿我比嘛,那標準太高了!”
話未說完,李莊生止住了。
“車就停這裡吧,前麵不好停了。”李莊生指了指路邊一個空位,“前麵不遠了,我們走路過去。”
“不是,你……”
李莊生深吸一口氣,怒道:“我才不會和你一樣賴皮!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人聲鼎沸,煙火不絕。
“你這明顯就是不信嘛,給我等著,我要三年變大神,五年成白金!”
“怎麼算不上,是你眼界太高了吧!”
李莊生:“昔時紅粉照流水,今日青苔覆落花。”
“你這有點不太合適吧,葬花吟裡這麼多帶花字的……”
秦鸞玉:“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這《葬花吟》總算是結束了!李莊生心中長歎。
“你也穿jk麼?”
李莊生:“去年今日東門東,鮮妝輝映桃花紅。”
說的也是,李莊生心想。他最近接觸的都是李休羽、胡夢蝶、胡夢柯、秦鸞玉這類大美人,不知不覺間,對美女這個詞的定義都搞的有點模糊了。
“哈哈,不愧是校草哥啊……”男生頓了一下,擠出一個曖昧的笑臉。
李莊生喟然長歎,摘下眼鏡,揉了揉臉:“算了,想不起來了……你贏了。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秦鸞玉結結巴巴地說著,小臉憋得通紅。臨末,她偷覷對方的表情,卻見李莊生沒在聽她說話,而是對著店外怔怔發呆。
李莊生回頭看去。來人一男一女,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李莊生要繃不住了,剛念完《葬花吟》,現在又是《桃花行》?
之前秦鸞玉剛說規則,他腦海裡就瞬間想到《紅樓夢》裡這兩首寫花的長詩,他初中時就背過,不過覺得這樣有點賴皮,跟作弊似的……不料,秦鸞玉居然沒有一絲心理負擔!
秦鸞玉眨了眨眼,神情純良無辜:“我這還有首《桃花庵》,那麼,你用這個?”
李莊生閉口不答,秦鸞玉也沒有糾結不放,聽李莊生的話停在了路邊。
……
秦鸞玉:“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這時,一道震驚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
“誒——李莊生?”
他知道,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這裡是美食街嗎?”
李莊生臉皮輕輕抖動,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落花落,落花紛……”
“能不能彆那麼俗氣,太爛大街了。”
“借水開花自一奇,水沉為骨玉為肌。”
“不給。”
“對啊,全國不都一樣嘛,弄幾條老巷子改造成美食街……”李莊生說,“想吃什麼跟說,晚上我請客,就不要再跟我搶了。”
李莊生笑著叫屈:“冤枉啊,那是形容孟玉樓的,不是潘金蓮!”
“我們星鵬校友啊,你高三隔壁班的呀!”男生笑容僵硬地指了指一旁豪車美女,“這,這……你的?”
“真的真的,你說吧,隻要我能做到,而且不是殺人放火違法亂紀……哦,讓我每天小說十更不在這個範疇裡,這個我是真做不到。”
“怎麼了?”
男生突然想起了李莊生和胡夢蝶結婚的傳言,心中的話幾乎脫口而出,但話到一半,理智又重新占領高地,忘了接下來該怎麼說了。
“好啊。”李莊生表示無所謂,“那我先來吧,脈脈花疏天淡,雲來去,數枝雪。”
“彆逮著曹植一個人薅啊。”
秦鸞玉沒好氣地斜了一眼,但還是升起車頂:“真是沒出息,你就沒點虛榮心嗎,不想趁機裝一波?”
李莊生一愣。
“皎若夜月之照瓊林,爛若晨霞之映珠浦。”
男生臉色正常了一點,但眼中敬畏不減。什麼層次的人才能有一個開法拉利的美女朋友,對方還一個人千裡迢迢從隔壁省會過來?
你說你們兩個關係清清白白我都不信啊,至少女方肯定心思不純!
我記得小子高中時候挺老實的呀,現在怎麼……段位這麼高了?
“誒,我記得你不是和……”
秦鸞玉愣了片刻,然後不顧形象地拍著大腿爆笑如雷。
李莊生:“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
“你說什麼不一定?”
“怎麼,你妹也穿?”
見其一臉震驚,李莊生無奈地歎了口氣,尷尬地輕聲解釋:“我是校草的哥哥,所以他們簡稱我校草哥……”
“你什麼人啊?”
“呼……呼……”
男生笑著保證,眼中都“我懂,我懂”的曖昧。
秦鸞玉:“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
“讓讓我咯,不然我怎麼比得過你嘛!”
“怎麼了?”
“真的假的,妹妹這麼帥的嗎?”秦鸞玉意外地瞪大眼睛,“難怪你是死妹控!”
插科打諢間,兩人不覺到了城北。
“稟靈胎教,麗浦之生夜光。鐘美天姿,彩雲之捧朝日。”
李莊生感到一陣無力,你知道個錘子啊!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我們就先走了哈。”
不過這些年上頭出資修整,老街現在又作為景點開放,也算老樹逢春。
秦鸞玉挺胸。
他忽然想到了胡夢柯,對方也喜歡穿jk。當初見到她的時候,也是青春洋溢、活力四射。巧的是兩人年紀還差不多,但同人不同命。
車停穩後,李莊生鑽出車,手扶路燈杆深深呼吸。
“普通人,我不是怕你不舒服嘛!”
目送兩人走遠,秦鸞玉在李莊生腿上踢了一腳。
秦鸞玉和李莊生閒聊著,忽然想起李莊生剛才遇到的同學。她上下打量著李莊生,神情怪異:“誒對了,剛才那個人說你是校草?”
我是妹控?我怎麼可能是妹控?就李休羽那樣一點都不可愛的妹妹,誰控的起來啊!
之所以不給秦鸞玉介紹李休羽,完全是為秦鸞玉著想。萬一她也看上了李休羽,那不真成那個鐵渣女的提款機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秦鸞玉一看就是位家境不凡的大小姐。
“等一下,我們再增加一個小規則,一首詩,如果有人先用過裡麵的句子,那麼這就是她獨占了,另外一個人就不能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