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就是這裡!”
“吱嘎—停在這裡?”
遊願駕駛著黑色福特汽車朝著滬西一帶駛去,剛到了一個街角,程吟霜冷冷地出聲。
“對麵是通源洋行?!”
“對,車停在這裡,你不用管,帶這家夥下車!”
下車的遊願瞥了一眼同樣跨出車門的程吟霜,見到她將黑布再次拉上,眉頭一皺後也同樣照做,扛起昏迷不醒的胖大中年漢子,朝著對麵那幢如同垂垂老朽的熟悉倉庫跑去!
即使身後夾雜著炸雷的風雨聲不斷,但遊願仍然能聽到輕微踩著雨水朝汽車方向而來的腳步!
“嗵”
“接下來做什麼?”
程吟霜掏出一把黃銅鑰匙打開倉庫滿是汙跡的大鎖,帶頭進去繞過倉庫主間來到右側一個小倉庫內,遊願看了一眼將胖大中年漢子朝著廢棄的一堆麻袋和垃圾邊一扔,胖大漢子仍然緊閉雙唇沒有一點動靜!
“彆著急啊,待我慢慢講來!”
轉過身的遊願雙手垂立,程吟霜冰冷的眼睛裡突然帶出一絲促狹,還有幾分猛獸戲耍獵物的殘忍!
遊願頓時肌肉繃起,雙目卻還是如春日湖水一般!
程吟霜雙手背起朝前走了幾步,嘶啞著聲音道:“匡誌宏,表麵是法租界麥蘭捕房政治處的華籍探長,實際卻是吃幾家的情報販子,當然其中一家是我們,另外還有英國人,美國人,以及俄國人!”
“三天前,我們得到內線情報,匡誌宏準備將通源洋行血案的真相,暗中以高價賣給一夥人。而這夥神秘的買家,不是彆人,就是上海灘著名的龍虎護民隊!”
“我也不怕告訴你,龍虎護民隊基本被我們全部解決掉,但還有那些一小攝殘餘躲了起來,伺機進行著破壞及報複行動。所以,照常理來講,匡誌宏本來必須死,絕不能活到明天!”
“但是剛才有輛車,突然來到匡誌宏藏身的賈爾業愛路二十八號,一定是有什麼目的,所以我才決定不殺匡誌宏,因為問清楚來人的目的,也許比匡誌宏一條狗命更重要。甚至留著他這條命,也許更有用處!”
“所有情況就是這些。你還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遊願瞟了眼仍然緊閉雙眼的匡誌宏:“剛才那些警衛身上有金蛇堂的巨蟒刺青,這又怎麼解釋?”
程吟霜猛地轉過身:“金蛇堂曾經有一批人,不願意跟著趙正才進入黃道會,後來他們就加入了龍虎護民隊,但他們手臂刺青還是留著!”
“這幫人還說過,他們隻忠於清幫,忠於金蛇堂,常宇清和趙正才和東洋人勾結,就是背叛清幫,背叛金蛇堂!”
輕歎一聲,遊願也背過雙手:“倒是很有幾分血性!”
踱著步子靠近,程吟霜一雙透著狡黠的美目如珠鑽般耀眼:“說得不錯,他們很有血性。可是,在許多人眼裡,你也算是清幫的叛徒,仁社的叛徒。而且,你剛剛才殺了這些你敬佩的血性漢子。嘿嘿嘿!”
遊願冷聲回應:“我沒有背叛清幫,更沒有背叛仁社。在下沒有和任何人勾結,隻是與對方合作。包括和你們也是一樣!但是,如果將來有變化,在下也有自己的底線,絕不連累家門弟兄,更不傷害同門!”
“江湖上混,打打殺殺免不了,你不殺人,人必殺你。在下隻是自保,同樣沒有錯!”
程吟霜死死盯著遊願整整半分鐘,然後瀟灑地一擺手,又朝地上的匡誌宏擠了下眼睛,轉身大步邁出小倉庫,從頭到尾不發一言!
等高挑纖細的身影遠離視線,遊願冷笑著上前狠狠一腳踢在匡誌宏的腰部肋骨:“彆人的故事聽夠了,也該聽聽你的故事了。彆裝了,起來!!”
由這間僅有不到二十平米的倉庫左側一扇唯一的窗外射來的幾絲白光映照下,躺倒在麻袋破片邊的一個胖大身軀扭動幾下,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您,您是咋,咋知道我已經醒了?”
遊願慢慢走近兩步,蹲下身冷冷地看著對方:“第一、你是法租界麥蘭捕房政治處的華籍探長,政治處警員必須接受一定的情報與特工訓練,作為探長甚至要接受來自法國國內的訓練,其中就有對於麻醉藥物的適應!”
“第二、我們用的麻醉藥劑大致可以維持一小時,根據人的不同體質,時間會有延長或減短,但是從抓到你本人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零四十分,到達通源貨倉後,按照你接受的訓練及體質,藥性早就過了!”
“其實,不僅我知道你是在裝睡,剛才那個人也同樣知道。我們就是想看一看,你到底能裝到什麼時候?你到底又能玩出什麼花招?!”
“我也不想與你多廢話,一個問題,如果你回答了,我不敢保證你絕對能活下來,但可以保證你死得要體麵一點。來賈爾業愛路二十八號找你的究竟是什麼人?他們什麼目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