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首席劍師蓋聶的大名他們自然是聽說過的,但王宮首席劍師一向都在鹹陽宮中陪伴王上左右,如何出現在了這秦韓交界之處?
莫非車上坐著的是王上?
這時,隻見那為首的騎兵斥候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半跪在地,回道“啟稟王上,前麵是邊關武遂,由左庶長王齕率平陽重甲軍鎮守。”
蓋聶道“王齕將軍?”
坐在車中的嬴政聽到這裡,當即開口道“帶我前去!”
外麵的那斥候急忙回道“是!”
這時,隻聽得蓋聶說道“此行機密,切不可泄露王上的真實身份。”
“違者,斬!”
“即時起,諸位需稱王上為尚公子。”
……
殘陽如血,莽莽蒼山之間,前方突然出現一座大營。
大營之中,傳出秦國銳士的呼喝之聲。
嬴政和葉千秋掀開車上的簾子,朝著這座秦軍大營之中看去。
隻見那大營之中,堆滿了攻城拔寨的器械,和正在不停操練的一眾秦國銳士。
此時,嬴政的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平定千軍,重甲一方。”
“平陽重甲軍果然是我大秦之精銳,肅殺之氣儼然可見。”
葉千秋笑道“據聞王齕將軍治軍極嚴,率麾下平陽重甲軍曆經秦國三代君王,久戰沙場,攻長平,奪武安,克皮牢,占上黨,戰功煊赫。”
“攻占上黨後,王齕將軍與平陽重甲軍常年駐守太原一帶,而今卻是忽然來到秦韓兩國邊界鎮守武遂,此事必有隱情,還需小心。”
這時,隻聽得外麵快馬本來,一名先前快馬離去前去大營稟報的斥候回來稟報。
“尚公子,將軍此刻不在中軍大營。”
“通知您先去軍備營帳等候。”
坐在馬車之中的嬴政麵色有些不太好看,他的雙手緊緊的攥了起來。
“身為人臣,竟敢無禮。”
外麵的斥候急忙說道“公子恕罪,請移步軍備營帳。”
蓋聶來到馬車窗前,說道“尚公子,我們姑且見機行事。”
嬴政看向葉千秋,葉千秋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嬴政知曉在這大秦軍營之中,也未必就是安全的。
他現在能信任的人也就是蓋聶和眼前的葉先生。
他雖然是秦國王上,但是如今呂不韋把持朝政。
軍中許多將領都隻知相國大人,不知秦王。
不少朝臣還將他看做是十幾歲的小孩子。
凡朝中政事,基本都在相府處理。
他此次私自離開鹹陽,前往韓國,本就是冒了很大的險。
出了鹹陽城的秦王,可未必誰都買賬。
葉千秋先下了馬車,嬴政緊隨其後。
下車之後,更是可以將整座軍營都一覽無餘。
葉千秋朝著四周看了看。
一旁,那斥候朝著嬴政拱手道“尚公子,前方就是軍備營帳。”
說著,斥候帶著三人朝著前方行去。
葉千秋一邊走,一邊也朝著四周看去。
他雖然沒有帶兵打過仗,但對軍營可不陌生。
當年在天龍世界,他就曾經在方臘軍中呆過,後來到了神雕世界又火燒蒙古大營。
而且自古以來,軍中大營駐紮都是有講究的。
這軍備營帳四周守衛空虛,與中軍相隔,雖然危險,但是一旦遭遇變故也能及早撤離。
王齕不愧是軍中宿將,精通兵法。
不過,這王齕這般準備,明知嬴政的身份,居然還讓嬴政到這守衛空虛的軍備營帳來居住,著實不太符合一般人臣的身份。
就在這時,隻聽得那前方的軍備營帳之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你們來啦?”
“快進來,快進來。”
嬴政走在前麵,回頭看了葉千秋一眼,看到葉千秋點頭,才緩緩朝著營帳之內走去。
和葉千秋等人一起進帳的還有幾個將他們帶回大營來的斥候。
進帳之後,隻見帳中燈火通明,一個手持長戈的白發老將軍正大刀闊斧的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之上。
那幾個斥候皆是單膝跪地,朝著那營帳之中白發老將軍拱手,道“見過將軍!”
白發老將軍放下手中長戈,提起身前的一壺美酒,朝著桌上的酒爵之中倒去。
一邊倒一邊說道“你們幾個,做的很好。”
“來,這是我敬你們的。”
說著,隻見那白發老將軍捏著酒爵朝著幾名斥候走了過來。
他走到那最前麵的斥候麵前,將酒爵交給了那名斥候。
那斥候一邊將酒爵接過,一邊說道“屬下惶恐。”
就在那斥候剛剛將酒爵放在嘴邊時。
隻見那白發老將軍猛然間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劍光一閃,直接劃過了那名斥候的脖頸。
那名斥候當即捂著脖子倒在了地上。
這時,隻見那白發老將軍揮舞起手中長劍,朝著另一名斥候揮劍斬去。
劍光左右一閃,又是兩名斥候倒地。
進帳來的一共有五名斥候,這三個斥候一倒下,其餘兩名斥候見狀不對,就要往外逃。
隻見那白發老將軍飛身一躍,順便抽起帳中的一柄長戈,頃刻之間,就將那兩名斥候也給果斷撲殺。
這時,蓋聶已經拔出了手中的長劍。
嬴政的麵色也是十分難看,嬴政不禁開口道“王齕,你想做什麼!”
這時,卻見剛剛還在大殺四方的王齕突然朝著嬴政半跪在地,朗聲道“左庶長王齕拜見王上。”
“王齕不得已冒犯王上,甘受重責。”
嬴政不知道這王齕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蓋聶也是一臉疑惑。
二人都下意識的朝著葉千秋看去。
葉千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朝著王齕說道“王齕將軍如此做,定然另有深意。”
“秦王不會怪罪將軍的。”
嬴政穩了穩心神,趕緊順著葉千秋的話頭說道“將軍可有話說?”
王齕單膝跪地,拱手道“軍營內眼線眾多,王上的身份一旦泄露,勢必凶險,這幾名斥候雖然可能無辜,但為了王上的安全,隻能是犧牲他們幾個了。”
“如此安排,也是迫不得已。”
嬴政聞言,麵上不動聲色,朝著王齕走去,伸手將王齕扶了起來,淡淡說道“原來如此,讓將軍費心了。”
王齕站起身來,道“王上在新鄭遭到刺殺,雖然脫離了危險,來到了這武遂軍營之中,但也一樣要小心才是,軍營之內也並非安全之地,隻怕危機潛藏在黑暗之中。”
嬴政淡淡說道“依將軍之見,該當如何行事?”
王齕道“末將願為王上分憂,如今計有二策,希望王上慎行之。”
嬴政道“將軍請講!”
王齕道“一則王上可以寫一封親筆信送至鹹陽交給王上心腹,讓他帶人來接應。”
“二則王上眼下仍須隱藏身份,如無必要,不要在軍營之中走動。”
嬴政微微頷首,道“可以,將軍此言大善。”
王齕躬身拱手道“謝王上抬愛。”
嬴政背過身去,道“你可以稱呼寡人為尚公子。”
王齕恭敬道“是,尚公子旅途奔波,末將已經為尚公子安排好了居住的營帳,請尚公子早些休息。”
說著,王齕請嬴政三人出了營帳,朝著這座軍備營帳旁的另一處營帳行去。
“尚公子可以在這裡休息。”
嬴政點了點頭,王齕道“末將這就去讓人給王上準備飯菜。”
說罷,王齕直接抬步離去。
待王齕走遠了。
葉千秋、嬴政、蓋聶方才走進帳中。
營帳之中陳設簡單,就是普通的行軍營帳。
嬴政站在一旁,蹙著眉頭,朝著葉千秋道“先生可否覺得這王齕將軍有些過於謹慎了。”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秦王不必擔心,以不變應萬變便是了。”
嬴政聞言,微微頷首,道“有先生在,我倒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不過,先前,這王齕將軍提到寡人在新鄭遇刺一事。”
“可是,寡人在新鄭似乎並沒有遇到刺客。”
葉千秋笑道“小心無大錯,或許,王齕將軍隻是太過擔心秦王的安危罷了。”
嬴政點了點頭。
葉千秋讓蓋聶到帳外守著。
不多時,帳外有四名王齕派來的親衛,送來了飯菜,守在了營帳之外。
葉千秋三人稍微用了些飯菜,便各自在營帳中休息。
到了夜裡,蓋聶到了營帳外巡邏守衛。
嬴政開始坐在桌前寫信,寫完了信之後,他的臉上卻是泛起一絲惆悵之色。
葉千秋見狀,道“王上這是怎麼了?”
嬴政有些落寞的說道“信已經寫好了,但是……寡人卻不知道給遞給誰。”
“母親太後,仲父相國。”
“一眾文臣武將,這封信……寡人該發給誰?”
說到這裡時,嬴政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落寞之色。
葉千秋和嬴政相處半月有餘,對嬴政有了不少了解。
這是一個擁有強大誌向的君王,平日裡,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但君王也是人,他眼下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在他堅硬的外表之下,也有一顆血紅的心,他也希望擁有親情,友情。
所以,他才會不惜以身犯險,去見了燕丹,這個曾經的舊日好友。
可惜,身為秦國大王的他,注定是沒有朋友的,而眼下的他,除了蓋聶之外,也沒有什麼真正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一國之君王,在自己的國土之上,還得小心行事。
目下的鹹陽城中,他更是沒有什麼心腹可言。
這時,隻聽得嬴政朝著葉千秋悄然問道。
“先生,為君者,是不是真的隻能做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