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隻聽得酒徒說道“是,我的確膽小。”
“那是因為這個世上,有讓我恐懼的夜晚。”
“我這些年飲酒過多,基本上都是醉著的,時常不知道自已身處夢境還是真實,但即便在夢中,我都沒有夢見過夜晚的模樣。”
“因為那是我最恐懼的畫麵。”
“在漫長的永夜裡,無數人類死去。”
“隻有我和屠夫擁有那段仿佛永無止儘的寒冷黑暗記憶。”
“如果你經曆過,你也未必會比我們強多少。”
葉千秋道“由己度人,卻是忘了,人人都不一樣。”
“修行,本就是不斷的經曆苦難,而去證得長生。”
“像你們這樣活著,本身已經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酒徒說道“那又如何,活著便好。”
葉千秋聞言,淡淡一笑,每個人對於世界的理解都是不一樣的。
隻有誌同道合的人,才能稱一聲道友。
像酒徒這樣的人,怎麼說呢,看似強大,實則弱小。
如果放在大道修行中去講,這個可以說是心魔。
修行者無所畏懼,一旦生出了畏懼之心,那想要再往前走,就是難上加難。
葉千秋和酒徒又聊了一會兒,臨行前,葉千秋讓酒徒給昊天帶了一句話。
酒徒聽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生怕葉千秋留下他。
……
舉世伐唐,尚未結束。
但,西陵神殿的大軍終究還是沒有打到長安城來。
因為。
在長安,西陵掌教死了,知守觀觀主敗了。
西陵神殿的大軍停止了對大唐的進攻。
……
葉千秋來到了臨四十七巷的老筆齋裡。
將寧缺揪了出來,然後將他一腳踢到了書院,讓他去和他的師兄、師姐們去處理他該處理的事情。
寧缺終於從渾噩之中醒來。
開始在長安城掀起了一場風暴。
不過,那些風暴和葉千秋無關。
……
“世間每一次死亡都是久彆重逢。”
這句話有些晦澀,非常文藝。
像是深春時長安會刮上幾天的夾著沙粒黃土的春風。
這是昊天托酒徒帶給寧缺的話。
葉千秋轉述給了寧缺。
當然,葉千秋也沒有直接了當的告訴寧缺這話中的含義。
寧缺清醒過來之後,在長安開始了大刀闊斧的動作。
甚至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殺皇帝。
他一刀將剛剛繼位沒多久的大唐皇帝給砍了。
將垂簾聽政的皇長公主李漁給幽禁了。
將大唐皇帝李仲易和皇後的兒子立為了新君。
這一切,都是因為,在大唐外患未除之際。
剛剛繼任不久的大唐皇帝就找人要殺了他爹李仲易的皇後。
而且,還在西陵大軍來襲之時,接受了西陵神殿的降表。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寧缺作為書院行走,不能忍受的事情。
於是,寧缺將他砍了,另立新君。
這一切的一切,在冬天還沒有結束,春天還沒有到來的時候,全部完成。
天啟十八年的儘頭。
小皇帝還沒有正式登基,大唐朝事儘掌於皇後之手。
長安雖然無恙,但戰爭並沒有完全停止,西陵神殿的大軍雖然撤離,但是還有金帳王庭的人在和大唐發生衝突。
唐國依然承受著極大的壓力,不知有多少人死去,但新年總是要過的,並且還要過的更熱鬨。
長安城裡,很熱鬨。
葉千秋和小黑,再加上一個柳白,過了一個年。
寧缺的年是在書院裡和師兄師姐們過的。
這個年,是葉千秋和小黑教柳白包餃子。
柳白在學會了包餃子後,心境發生了某種變化。
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沒有完全參透。
新舊兩年相交之時,世間的局勢發生了很多重大的變化,因為天氣嚴寒的緣故,金帳王庭的騎兵終止了瘋狂的進攻勢頭,與唐軍暫時進入了休戰狀態。
月輪國的國主以及大軍的主帥等重要人物,都死在書院大師兄李慢慢的手中。
在春天到來之時,大唐新君正式登基,年號正始。
而這時,葉紅魚來到了長安。
她和寧缺一起,來到了小院。
……
“來的正是時候,這裡有剛剛采摘下來的新茶葉。”
“喝著看看怎麼樣。”
葉千秋坐在一旁親自煮茶。
柳白端坐在屋簷下,打著坐。
葉紅魚有些詫異的看著端坐的柳白。
她沒有想到,柳白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在剛剛結束的舉世伐唐之戰中,南晉自然也是出了大力氣的。
但是,柳白作為神殿的客卿,卻是沒有出現。
這也導致了天諭神座的受傷。
葉紅魚本來挺疑惑,為什麼柳白沒有出現在舉世伐唐之戰當中。
但是,現在葉紅魚明白了。
原來柳白來到大唐,來到了長安,到了葉夫子這裡。
茶水在沸騰著。
仿佛在驅除著剛剛過去的寒冬。
葉紅魚這一次來,是代表西陵神殿和寧缺談判的。
當然,具體的談判內容,隻有他們知道。
葉千秋給葉紅魚倒了一杯茶。
讓寧缺和葉紅魚去那邊談。
他和柳白還要在這裡繼續打坐。
春天來了,春風拂過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長安城的百姓毫發無傷。
他們並不知道,在過去的那個冬天,曾經有一場大災難降臨過。
而那場災難之所以沒有落在他們的頭上,是因為有葉千秋這個高個子頂住了長安城上方的這片天。
小黑在院子裡開始忙活,忙活著種瓜。
一邊忙活,一邊和葉千秋說道“師父,再過兩個月,我們就能吃到新鮮的黃瓜了。”
葉千秋點了點頭,再抬頭看天。
天上的裂縫幾乎快要看不見了。
葉千秋覺得不能就這麼讓天上的裂縫消失。
於是,太玄劍從小院飛了出去,一直飛,直到天際深處,插在了天之裂縫裡。
這時,有一隻手,從那裂縫裡,扒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