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那場遊曆。
洪易是跟著葉千秋一起去的。
所以,洪易和白子嶽是認識的。
二人當年還打過一場。
算是不打不相識。
白子嶽很羨慕洪易,能有葉千秋這麼一個厲害的老師教導。
“子嶽,好久不見。”
洪易朝著白子嶽打個招呼。
這時。
隻見山穀中有幾隻雪白皮毛的狐狸走動著。
看到葉千秋和洪易之後。
那幾隻狐狸朝著這邊“唧唧,唧唧”個不停。
人有人言,狐有狐語。
這算是在和他們打招呼。
這時,隻見三隻幼小的狐狸從那邊的石洞裡一溜煙的竄了出來。
圍繞著葉千秋身邊上下跳躍,一副歡呼雀躍的模樣。
很顯然是很熟悉葉千秋。
“小桑,小菲,小殊。”
葉千秋朝著三隻小狐狸笑了笑。
這三隻小狐狸算是這一窩狐狸當中最聰明的。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這裡。
他第一次來這幽穀,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
幽穀之中,藏書眾多,都是從覆滅的大禪寺搬來的。
他到幽穀看書,自然而然,便和這些白狐相熟。
這時,隻見一個老狐狸走了過來,老狐狸後肢著地,前肢做出拱手的樣子,像個老學究似的朝著葉千秋道“葉先生,您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
老狐狸的聲音生硬,腔調有些怪,但也能聽得懂。
葉千秋笑道“老塗,你這滿山的藏書,我都看完了,自然是來的次數便少了。”
老狐狸聞言,朝著葉千秋道“先生不常來,小桑、小菲、小殊她們可是鬨騰的緊。”
“天天盼著先生來教她們修煉呢。”
葉千秋聞言,笑了笑,道“按照我給的功法修煉,她們早晚可以練出些名堂來。”
白子嶽在一旁道“好了,彆讓葉先生在這裡站著。”
“請先生到石屋裡去坐。”
於是,白子嶽就請葉千秋朝著山穀中的一處石洞中行去。
山穀南麵的一個石洞,是狐狸們居住的地方,石洞又大又寬廣,足足有五六百步寬。
走進去之後,好像一個殿堂,一點都不覺得拘束。
石洞的石壁上鑿有許多小孔,小孔上,點燃著一隻隻的油燈,這油不知道是什麼油,帶這一股清香,卻沒有煙。
石洞四麵全部都是木質的書架,書架上都放著一冊冊的書籍,各種各樣,有大本的,有小本的,有手抄本,有石印本,有木刻本。
紙質也各種各樣,有竹紙,檀紙,綢書,羊皮卷。
四麵牆壁,數十個大書架之外,四麵的牆角下,還堆放著無數紙質已經發黃的書。
有殘缺的古籍,有經文。
這裡的藏書很多。
洪易也經常到這裡來翻閱。
這裡的藏書,還是洪易整理分類好的。
葉千秋、洪易、白子嶽進入這裡邊之後坐了下來。
“唧唧,唧唧。”
三隻小白狐不知從何處捧來了乾果,送到了三人的麵前。
葉千秋見狀,笑道“你們三個先出去,過一會兒,我去檢查你們的功課。”
三隻小狐狸通曉人言,直接離去。
坐定之後,一番寒暄。
白子嶽朝著洪易道“洪易,幾年不見,你跟著葉先生,肯定又長進了許多。”
“什麼時候,我們再打上一場。”
洪易笑道“好啊。”
一旁的葉千秋說道“子嶽,你這一次到玉京城來,恐怕不單單是為了見我一麵吧。”
白子嶽聞言,微微頷首,道“我便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先生。”
“不過,此事不能外泄,還望先生理解。”
葉千秋淡淡一笑,道“我對你們的那些事,不感興趣。”
“你便是和我說,我也不想聽。”
白子嶽聞言,哈哈一笑,道“先生就是先生,這話說的,讓我無言以對啊。”
“其實,這一次請葉先生來,著實是我在修煉上陷入了瓶頸,找了諸多辦法,依舊無法突破。”
“所以,我隻好厚著臉皮來請教葉先生。”
“希望葉先生再指點我一二。”
葉千秋聞言,淡淡一笑,道“你現在應該還沒有渡過雷劫吧。”
白子嶽道“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沒錯,我現在魂隻修到鬼仙,還沒有經曆雷劫,而武也隻修煉到煉髓換血的武聖境界,未成人仙。”
“這次我來玉京,便是想求一個答案。”
“我想問先生,如何能超脫?”
葉千秋聞言,笑道“想要超脫,並非易事。”
白子嶽道“我聽聞大禪寺中有三卷書,一卷為《過去彌陀經》,一卷為《現世如來經》,一卷為《未來無生經》,是講超脫的無上法門。”
“《過去彌陀經》為修煉神魂的無上秘訣,《現世如來經》則是成就人仙的無上拳術,傳聞要真正超脫,需要三卷經一起參悟。”
“不知葉先生可否聽說過這樣的傳聞。”
葉千秋笑道“想要真正超脫,又豈能是三卷經就能搞定的。”
“子嶽,修行,修的不止是功法,更重要的是修自我。”
“如果,對自我認識的不夠深刻,便是給了你超脫之法,你也無法超脫。”
白子嶽聞言,心頭一動,朝著葉千秋拱手道“請先生教我!”
葉千秋搖頭,道“我尚未真正超脫,如何能教得了你?”
白子嶽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不過,白子嶽很快就振作起來。
他朝著葉千秋說道“難道連先生這樣的人物,都無法找到真正超脫的方法嗎?”
葉千秋笑了笑,道“如果真有超脫之法,那也隻是我的超脫之法,並不適合於你。”
“能得超脫者,必是無上大法力者。”
“子嶽,你還是走好當下之路,不要好高騖遠。”
“先渡過雷劫,再談其他。”
白子嶽聞言,心神一震,朝著葉千秋拱手道“多謝先生指點。”
白子嶽和葉千秋聊了沒多久。
外麵就下起了大雪。
雪下的很大,鋪天蓋地,猶如從天上撒鵝毛,扯棉絮一般。
天氣也是愈發的寒冷。
葉千秋和洪易沒有在幽穀之中多待。
一個時辰後,師徒二人便離開了幽穀。
看著師徒二人離去。
白子嶽的臉上閃過一抹失望。
五年前,他就想拜入葉千秋門下。
可惜,未能如願。
如今,他來到玉京城,本想借著這次機會,看看能不能再拜一次。
但是,葉千秋並沒有給他機會。
……
山林之間。
大雪壓下。
落下了葉千秋和洪易師徒倆的身上,然後又輕輕飄落。
洪易道“師父,看來白子嶽還是想拜您為師啊。”
“您為什麼不肯給他一個機會呢?”
葉千秋道“白子嶽和你不同,他是妖仙。”
“我沒有這方麵的儲備,教不了他。”
洪易很疑惑,道“老師縱覽天下群書,學識豐富,若是老師教不了他,恐怕天下間能教他的人,便更沒有了。”
葉千秋笑了笑,不可置否。
沒和洪易繼續這個話題。
他之所以不收白子嶽,自然有他的道理。
師徒二人下了西山,走了沒多久。
葉千秋看到前方的一條好似臥龍一般的山,道“易兒,時間還早,咱們上玉龍山上的玉京觀瞧瞧去。”
玉京觀是大乾王朝最大的道觀,在玉京城外十多裡外的玉龍山腳下。
這玉龍山的地勢,好似一條玉龍,把玉京城遙遙的環抱了半邊,山清水秀,是一等一的風水寶地。
彆看現在是寒冬臘月,但玉京觀依舊是遊人香客多如牛毛,香火十分鼎盛。
洪易聽到師父要去玉京觀。
倒也沒有多想。
畢竟。
嚴格意義上來說,師父也是一名清修的道士。
葉千秋一邊走,一邊看著那玉龍山,心中想著的卻是,大乾王朝治下,道門發展的還算是不錯。
但也是各有各的問題。
來到玉京城的這些年。
他還從來沒有去過玉京觀。
今日得空,索性便去看一看。
大乾王朝,三大受皇帝冊封的道門,太上道、方仙道、正一道。
玉京觀是方仙道的根基,方仙道的道士,除了修煉之外,就是煉丹煉金。
……
此時,夾雜在遊人之中有一位不同尋常的中年人。
中年人慢慢的走著,看似隨意,但步子卻有一種雲遊乘霧的韻味。
他來到山上遊人稀少的大丹殿。
大丹殿是玉京觀道士修行,煉丹的地方,不允許遊客上來。
不過此時,大殿的山路上,早有兩個身穿黑色絲綢道衣,手拿拂塵的小道童迎接著。
“哼。”
中年人冷哼一聲,也不理會這兩個小道童,徑直走了上去。
中年人一走到大丹殿的正殿院落之中,就看見一個麵色淡淡金紫,胡須全無,閉目坐在院落一顆巨大的雪鬆下的道士。
正殿上供奉的一尊巨大道祖相,披星光霞衣,手持玉如意,頂上有青氣,青氣上升演化出日月雷霆。
這道祖相不知道是什麼雕刻成的,看起來栩栩如生,好像要活過來一般。
看這道祖相,人的心裡就會產生出一種開天辟地,演化萬物的傳神感覺。
“蕭黯然,你有什麼事?”
中年人一看坐在雪鬆下麵的道士,便不客氣的開口冷喝道。
“玄機兄,我今天請你來,是聽說元妃娘娘已經認你為恩親?”
蕭黯然笑著道。
原來,這道士便是方仙道的領袖,蕭黯然。
而那中年人,便是武溫候洪玄機。
“你的消息倒很靈通。”
洪玄機寒聲道。
蕭黯然笑道“那自然,我方仙道出入皇宮,為皇室煉丹煉金煉藥,這點消息還是知道的。”
“放肆!”
洪玄機大喝一聲,朝著蕭黯然不客氣的說道。
“自古以來,朝廷衰敗都是由你們這些和尚道士裝神弄鬼,蠱惑人君,才天下衰敗,我遲早有一天會稟明皇上,把你們這些道士一一逐出朝廷。”
蕭黯然聽到洪玄機這話,也回以冷笑。
二人就在這院中吵了起來。
隻聽得洪玄機道“你一區區小道士,憑著幾分寵幸,就想乾預朝政!把持社稷神器!你想抄家滅門嗎!”
“洪玄機!”
聽見洪玄機這話,蕭黯然也是忍不住麵色一變。
直接和洪玄機爭鋒相對起來。
“我倒是要看看你洪玄機,如何把我方仙道抄家滅門。”
這話音一落,大殿那尊巨大道祖相的供桌上。
鏘的一聲龍吟。
隨後,一柄長三尺,寬兩指,通體布滿血紋,像極了人體血管脈絡的寶劍飛起,圍繞著蕭黯然上下飛舞起來。
“蕭黯然,你不要在我麵前賣弄這些小玩意兒,我要殺你,易如反掌。”
“你我相距隻有二十步,我保證你還沒有發出飛劍,軀殼就被我擊碎。”
“況且你的神魂,根本靠近不了我的身體。”
洪玄機看著上下飛舞的飛劍,絲毫不放在心上,他隻是輕輕的向前踏了一步。
這一步轟隆一聲,地麵一震,連著十多塊青石方磚一起拱了起來。
連帶著後麵的大丹殿堂都震蕩了一下,那尊道祖相都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肉身堅硬,還是我的元陽飛劍堅硬!”
蕭黯然勃然大怒,長身而起。
蕭黯然身為方仙道領袖,一口元陽劍,天下聞名。
被洪玄機這麼一激。
蕭黯然便想要和洪玄機一決高下。
就在這時。
一道聲音從大殿之中傳出。
“多年不見,玄機兄還是這樣不近人情。”
隻見大殿之中,走出了一個拿著畫筆,身穿道袍的男子。
“原來是乾道子兄。”
看見這個拿畫筆的男子,洪玄機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道子兄,你來玉京觀有何事?”
洪玄機收了架勢問道。
蕭黯然見狀,心念一動,元陽劍也飛回了道祖相下麵。
“我來為三派畫無上道祖圖。”
“當年大禪寺三卷經書之中的過去彌陀經,號稱神魂修煉之術第一經,觀看此經,就能成就陽神,修成神仙大道。”
“其實我想,那卷經書,也未必就那樣的神妙,修行之法,其實也未必比得上道門的各種觀想存神法。”
“但是那經卷之上,卻有一尊彌陀相,將整個佛門的所有氣質神韻大勢,全部融彙於其中,觀想此相,存於心中,能鎮壓一切邪魔,明白過去種種,知道本來麵目。”
“我道門之所以沒有無上秘法,缺少的也就是一尊包容大道的道祖相而已。”
乾道子說著,看了看大殿中央的道祖神像,感歎道“這尊道祖相,有開天辟地,演化日月雷霆的精髓,但似乎還是差一些神韻,不能把大道全部包容,觀想存於心中,恐怕也收不到鎮壓一切,修複神魂的效果。”
“好在,我這裡有一副畫像,若是能將這副畫像中的人找到,以其為原型,塑成道祖相,定然能媲美那佛門的彌陀相。”
“到時候,鎮壓一切,修複神魂應該也不在話下。”
乾道子這話一出,惹得一旁的洪玄機和蕭黯然都有些訝然。
洪玄機道“哦?”
“是什麼樣的一副畫像,可否讓我一觀?”
蕭黯然也在一旁說道“道子兄,我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這幅畫?”
乾道子淡淡一笑,走入大殿之中。
再出來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副畫卷。
隻見乾道子將那畫卷一展開。
一個側坐在桌前的豐韻男子出現在畫卷之中。
隻聽得乾道子有些可惜的說道“可惜,這副畫不是全身畫像,隻能是一個側身畫像。”
“若是能再讓我畫一次,定然能畫的效果更好。”
洪玄機和蕭黯然看到那畫卷上的年輕男子,皆是覺得心神一震。
隻覺得好似那年輕男子要從畫中活過來一般。
著實是神韻非常。
洪玄機定了定神,道“道子兄,這畫中人,是誰?”
乾道子道“我也不知此人是誰。”
“這是當年我在花胡子巷的一個麵館吃麵時,碰到的一位年輕人。”
“當時,我一看那年輕人,便覺得那人麵相不凡。”
“隻是,那時候,我並沒有將那人和道祖相給聯係在一起。”
“這些時日,我為了給三派畫無上道祖圖,翻開了以前的畫作。”
“當我看到了這副畫像時,頓時就知道,無上道祖圖隻要以此人為原型,定然可以畫出!”
洪玄機和蕭黯然皆是心頭一震。
能成為無上道祖圖原型的人,那定然是厲害無比的人物。
畢竟,那可是無上道祖相!
能顯露出道祖神韻的,又豈能是凡俗?
玉京城中,居然還有這等人物?
洪玄機的心頭更是一緊。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