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位就是白教堂區的懷特牧師,他這邊的這位是艾倫·裡爾醫生,蘇格蘭場請來為瑪莎·加裡森屍檢的醫生,”托馬斯儘職儘責地介紹道,“二位先生,這位是泰晤士夫人。”
醫生?
伯莎不禁多看了牧師身後的青年兩眼,她倒是沒料到警察請來屍檢的醫生會在場。
原諒伯莎多疑,這陣子一連串事件下來,讓她對醫生這個職業帶著天然的警惕心。她略略側頭,不著痕跡地開口“艾倫·裡爾醫生與瑪莎·加裡森事先相識嗎?”
“我對她的事情感到抱歉,”裡爾醫生回答,“但今日我隻是恰好路過。”
“恰好路過?”
“他是來拜訪我的,夫人。”懷特牧師笑著接話。
伯莎挑眉。
這便是認識的意思了。
“原來是懷特牧師的朋友。”她說。
“大學同學,”懷特牧師語氣和善,態度也相當隨和,完全符合伯莎對一名神職人員的想象,“若非瑪莎·加裡森遭遇意外,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經來倫敦了。”
“我也不知道你成了牧師啊,”裡爾醫生說,“你可是學生物的!”
“我學生物是為了探究科學的答案,”懷特牧師坦然回複,“轉行做牧師,是為了探究神學的答案,從某些角度來說,這其中沒有什麼區彆。”
“……”
達爾文的棺材板要飛起來了!
原諒伯莎沒這麼高的覺悟,她實在是想不通一名學生物的大學生轉行來貧民窟當牧師,能探究到什麼神學答案。不過這也和她沒什麼關係。
因而伯莎隻是禮貌開口“謝謝你,懷特牧師。”
懷特牧師卻搖了搖頭,他很年輕,卻有一張溫和的麵孔,仿佛生來就適合乾這行。聽到伯莎的話,懷特牧師清澈的眼睛中浮現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悲傷“理應是我謝謝你,夫人。為毫不相乾的陌生人出資,你有一副仁慈地心腸。我會日夜為你祈禱的。”
信封天主教的托馬斯也說過這話呢,伯莎完全沒放在心上,不過反正你們拜的都是一個人,應該不會衝突吧。
“早在你的事務所……開張時,我就考慮過得空去拜訪你,”懷特牧師說,“卻沒料到最終會因一場葬禮相見。”
伯莎挑眉。
倒是他身邊的托馬斯頷首“無妨,泰晤士夫人不是老傑西,相識即可,不用特地上門。”
言下之意也是提醒伯莎,哪怕是不信任何宗教,她也得意思意思,和白教堂附近街區的牧師打好關係。
伯莎能聽的出來托馬斯的弦外之音,難道懷特牧師聽不出來嗎?
他說日夜為其祈禱,而泰晤士夫人卻沒什麼反應,身為教堂牧師,懷特很明白這便是泰晤士夫人不信神明的意思。
但牧師並未多言,隻是又笑著與伯莎寒暄幾句,親自送他們離開。
“懷特牧師在這兒乾了有一年,”離開墓園後,托馬斯才出言解釋,“看著像個聖人,其實肚子裡麵門清。但夫人你放心,這隻能證明他為人靈活,心底卻很善良。”
能得到托馬斯這般高的評價,證明這位牧師確實人還不錯。
“你信任他?”伯莎問。
“信任說不上,”托馬斯一邊說著一邊抬手看了看手表,“和神職人員不起衝突就好——該死!”
“怎麼?”
“東邊幾個鋪子等著我去收拾攤子,”托馬斯揉了揉額角,“夫人,若是沒事我就……就先行一步了?”
說完他瞥了伯莎身後充當隱形人的郵差一眼。
若非郵差先生在,托馬斯就算是讓鋪子的人等到明天,也得先把伯莎安全送回事務所再說。但現在那位福爾摩斯先生派了保鏢過來,反倒是方便了自己人行事。
事到如今他們也不知道“郵差”究竟叫什麼,不過也無所謂。看著托馬斯這為難的模樣,伯莎失笑出聲“抓緊去吧,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我就先走了,夫人!”
得到首肯的托馬斯打著傘轉身離開,目送他飛快跑走,伯莎才後一步邁開步子。
隻是她剛剛踏出墓園,便看到一側的街邊站著一位熟悉的身影——穿著黑衣、帶著麵紗也遮擋不住姣好麵孔的年輕姑娘。
是拉頓夫人身邊那位碰瓷不成的凱蒂。
伯莎不禁挑眉,她這幅模樣,分明是來參加葬禮的。今日的白教堂區隻有瑪莎·加裡森一人下葬,既然是認識的人,剛剛為何不出麵?
反而是迎上伯莎的目光,凱蒂略略收斂了麵孔中哀悼的神情,她小心走向前。
“夫人,”凱蒂開口,“感謝你為瑪莎做的一切。”
“……你晚了幾步,凱蒂,”伯莎說道,“托馬斯先行一步走了。”
麵前年輕的妓女莞爾一笑,卻藏不住黑衣之下蒼白的神情。
“我是來找你的。”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