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謬讚了,夫人。”
“但你是否考慮過,”伯莎一勾嘴角,似笑非笑,“我手頭的資源很多。你們於我來說也不過錦上添花,實際上你根本沒有和我談條件的本錢?如果不是拉頓夫人親自來說,你偷偷摸摸過來,還要我信任你,是否有點太想當然了。”
“我當然不會那麼天真。”
麵對伯莎故意唱反調,凱蒂不驚慌也不著急。
她捏了捏舉著的傘柄,似是為伯莎的咄咄逼人而產生畏縮,但在事關前途的事情前,凱蒂還是忍住了。
“我……我知道,”她深深吸了口氣,“你毋須信任我,夫人。是我們要討好你,所以與其在這裡乾講,不如等我們的實際行動。若是今後我們真的為你遞來了有用的消息,你再考慮接納我們的事情,如何?”
“那就要看你們的行動了。”
“謝謝你。”
凱蒂莞爾,而後認真開口“那麼現在,我就有一個有用的線索可以告訴你。”
這……便有些出乎伯莎意料了。
她來著一趟,不僅是為了討好自己,更是拿來了乾貨。看來這姑娘是鐵了心的想上岸。
其實伯莎不太喜歡凱蒂。
一見麵就是打著算計自己來的,換誰都不會喜歡。
但今日一番措辭,凱蒂身上展現出來了一種專屬於社會底層之人、誓死也要掙紮求活的欲望。這倒是讓伯莎心底浮現出了幾分尊重的意味來。
誰都不好過啊。
“你說,”伯莎開口,“我聽著呢。”
她深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事實上案發當晚,有人看到了瑪莎。”
伯莎一凜“為什麼不告訴……算了。”
她們當然不會告訴警察,白教堂區的貧民對蘇格蘭場有著天然地抗拒,對她們來說,政府的公職人員是為體麵人做事的,窮人和警察幾乎就是對立關係。
在這種天然缺乏信任的條件下,就算有目擊證人,也會選擇緘口不言。
“說吧,”伯莎歎息一聲,“都看到了什麼?”
“也沒有看到多少。”
凱蒂低聲回答“和我同一個屋子住的蘭達,臨睡前去拉窗簾,而後像是嚇壞了一般跑了回來。我們都當她是看到了老鼠或者其他動物,沒當回事。等到第二天蘭達才說,她那天晚上看到了瑪莎被什麼東西挾持著——”
“什麼東西?”
“她說她也沒看清楚,”凱蒂說著,臉上浮現出幾分困惑的神色,“黑乎乎的有人一般大小,卻四腳著地,拖著瑪莎往小巷子裡走。她說,那可能是吃人的怪物。”
“……”
怪物?
瑪莎·加裡森確實死在拉頓夫人住處附近的小巷子裡,作案地點基本吻合,但……
這樣的目擊證詞完全出乎伯莎的想象,屍檢結果很清楚,瑪莎·加裡森是被人殺死的,殺她的人擁有豐富的解剖知識,理應是個受過教育的男性。
四腳著地的東西,不管是野獸還是鬼怪,不管吃人與否,它總不會拿著刀子,甚至是精準割喉吧。
“蘭達可看清了,願意為自己這番證詞發誓?”
伯莎的語氣不禁重了一些“我無意恐嚇你們,凱蒂,蘭達這番話和目前我所掌握的線索完全不同,我需要她發誓願意為自己所說的話語負責作證。”
“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伯莎語氣凝重,“如果她不是在說謊,就證明案件比我預計的還要複雜。”
原本的案情雖然駭人,但明麵上看起來比較簡單。基本的屍檢下來他們已經圈定了側寫肖像,讓伯莎在意的無非是案件背後的關聯。
但突如其來的“目擊證詞”,卻又讓案子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伯莎打算明日再通知負責調查的歇洛克·福爾摩斯,可她沒想到的是,就在瑪莎·加裡森下葬的當晚,事態再次發生了變化。
深夜時分伯莎已經入睡了,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她睜開眼,看到邁克羅夫特已然起身。
“是郵差,”福爾摩斯家的長子輕輕碰了碰伯莎的發梢,似是安撫,似是提醒,“我先下樓,你慢慢來就是。”
仍然穿著製服的郵差,仿佛單純是為了一封緊急電報上門通知罷了。邁克羅夫特將他領進門,伯莎草草地披上外袍走下樓梯,連頭發都沒梳攏。
“怎麼了?”她問。
“夫人。”
向來沉穩且努力維持低存在感的郵差先生,平平無奇地麵孔中難得流露出了幾分近乎於畏懼的痕跡。
“有什麼東西……刨開了瑪莎·加裡森的墳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