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城隍!你等等!!!”
前半句,方輕德倒也沒覺得什麼,可後半句令他毛孔悚然,哪怕淪為畜生,活一年半載也就結束壽命,重入輪回,可要是化作女人變成那般…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城隍明鑒,那囚禁的女子非我所為,乃是麾下那些綠林客挨不住寂寞才擄來發泄。”
一旁,判官不屑冷哼“修道修世,不以德行為主,反而集結凡間武者,又約束,他們犯下之罪,自然也會落到你頭上。”
周圍,數名陰差臉色陰霾左右退開,一道戴鬥笠遮掩容貌的高瘦身形一搖一晃飄來。
方輕德餘光看了一眼,魂魄都在蕩漾,急忙磕頭。
“城隍、判官明鑒,他們不算我麾下。”
“哦?”
意味不明的一聲,讓下方的修士顫栗,耳中隻聽好似翻書的聲響,臉微微抬起一點,餘光看去,長案上,一簿法光閃爍,方輕德大抵能猜出,那就是城隍的善惡功德簿。
片刻,城隍抬起頭“你是祈火教之徒,所做之惡該是放到上麵之人,你告訴本城隍,祈火教所在何地!”
話到這裡,頓了一下,補充道“放心,你現是陰魂,又在城隍威法之內,你身上的禁製不會起作用。”
連這個都知道?
那為什麼不知道我教所在……也對,一地城隍,稽查一地之事,我聖教又不在這裡。
可…說還是不說?
方輕德猶豫的看著上方城隍,看到徘徊遊蕩不遠的輪回陰鬼,緊咬的牙關一鬆,陡然額頭觸地。
“啟稟城隍,祈火教在懷義州瀛石山,聖火明尊是我……”
話突然停下,方輕德渾身發抖,傳來灼痛,猛地抬起頭,四周景物扭曲、破碎,黑夜的顏色重新進入眸底,一頭老驢、一個書生,一隻蛤蟆站立不遠。
“你…你們…呃…”
猛地一拉衣襟,露出胸口,上麵五火球放出明亮漸漸照亮周圍,方輕德搖搖晃晃退開兩步,淒厲慘叫,看到對麵的書生,忍不住大喊“救我…”
然後…嘭的一聲,血霧爆開,一團團血糊糊的內臟、碎肉四濺飛開,打在附近樹軀緩緩落下,有的直接掛在了樹梢。
“這…不算我殺的吧?”
垂下遮臉的寬袖,陸良生撤去法術,手指一彈,一片快至鞋尖的血肉飛開,轉身將畫架,以及上麵那幅《城隍審案》收起,一起放入書架。
“現在知道他們地方在那裡了,為首那人修為應該很高,師父有什麼對策?”
蛤蟆道人看了看一地的殘骸,吞咽了一下,收回目光,挺著白花花的肚子,走回書架垂下的繩子,一邊爬,一邊說道
“要是修為高深,對付不了,偷偷把為師的東西拿回來就走……你這爛好人,這次怎麼不幫他入土為安了?”
“我最不喜欺負女人的男人,不像個人。”
陸良生騎上老驢,拔開葫蘆,灌了一口酒,促著老驢往前去“也就沒必要像人那般入土為安。”
“你是以你爹為標準。”
“哈哈!”
書生笑了起來,回過頭看去敞開的隔間一眼,又回過頭,輕輕仰躺下去,望著繁密樹枝從視野中劃過。
“也不全是,師父也在其中啊。”
蛤蟆道人環抱雙蹼,偏去臉,望去林間夜色,黑暗裡有村莊隱約的燈火映在眸底。
半響才說。
“老夫…才不留戀男女之情。”
夜色隨著時間過去,變得深邃,遠來的戰馬亢鳴長嘶,駐蹄山崖人立而起。
唏律律——
馬背上,楊素短須在風裡撫動,他眯起眼望去清冷月色裡一片片林野,仿佛能看到常人無法觸及的東西。
片刻,一拽韁繩,轉去方向。
“駕!”
背負一柄長劍,縱馬去往山下。
……
出長安地界,向東南至懷義州,夏雨延綿兩天,連續趕路兩天,陸良生都感到渾身都是水汽,濕漉漉的極為不舒服。
這兩天,老驢像是得了病,一蹶不振,不吃不喝,不停的放屁,極其難聞,讓蛤蟆道人不得不從小隔間裡出來,趴在徒弟肩頭。
路過一個官道附近村鎮,村裡倒是有家客棧,可惜已至深夜,掌櫃和夥計也大多都睡下了,叫了幾聲也無人應答。
“明日一早,向店家買些草料給它,看吃不吃。”
照看過匍匐地上的老驢,陸良生隨意灑開簷下灰塵,就著一根劈開的柴禾,當做枕頭躺下。
“今晚就湊合在簷下休息了。”
人在外,風餐露宿也是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