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趣一陣,陸良生邀了一旁乾看著的楊素,陽光傾灑雲霧,三人走到老鬆下,幻出石凳石桌、酒水,以山間雲海、延綿山脊為伴,坐下喝酒談笑。
趴在窗前的蛤蟆道人哼了哼,負著雙蹼跳下書桌。
“這般怡景,也不說帶上為師。”
嘀咕著,蹬著小短腿翻爬上床榻,又是重重哼了一聲,揭開小被子鑽了進去,蓋在身上,不久打起輕微的鼾聲。
陽光漸漸傾斜,還與陸良生、道人說笑論道的楊素,忽然放下酒杯起身。
“與兩位道友說得來,差點忘記晉王還在村中,此時天色不早,還要趕回富水縣,今日怕是要告辭了!”
“有殿下,那我就不挽留了,我送清河公!”
“本道再坐會兒,就不送你了。”
留下孫迎仙,陸良生與楊素結伴走過茅廬,見那三個少年坐在座位,屁股扭來扭去,今日耐心便是磨沒了,揮手讓他們三個下山。
“快走快走!下山我給你們耍一套飛劍。”
李隨安催促宇文拓和屈元鳳,朝這邊慢行的師父和楊素行了一禮,三人飛快跑去山道。
“這三個少年中,有兩個是賀涼州那場大旱時所收。”
兩人往下山的道路慢走,陸良生也說起這三個徒弟的來曆,他為人坦蕩,自然也將其中曲折以說笑的方式講出。
“那雙眼有褐藍雙色的少年,叫宇文拓,心氣高,被一個大和尚撿到送去萬佛寺,嫌棄彆家廟小容不下,這才輾轉送到我這裡,到了這邊同樣如此,還在稍懲戒了一番,才收斂許多,跑在前麵那個叫李隨安”
書生的話語裡,楊素表情愣住,後麵的話聽到耳中已是嗡嗡的嘈雜。
莽撞了,莽撞了。
這下如何是好,之前還在想這陸良生是如何知曉他計劃的,卻不想是另有原因。
這下錯怪人了。
要不要說剛剛的事?
楊素手一緊,掐在大腿上。
‘不行,不能說,說了,且不是顯得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就丟臉丟大了。’
‘嗯,本就想戲耍他一番,也不算手腳,以陸道友的修為,也難不到他嗯,那就暫時不說’
“清河公?!”
聽到陸良生詢問的聲音,楊素回過神來,撫須笑道“剛剛想起一些事,方才失神,讓陸道友見笑了。”
“無妨。”
這邊,陸良生也沒在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人走回山下村子,早已久候的楊廣急忙迎上,想要繼續勸說,被楊素攔下,隨後做出告辭,畢竟他們南下的目的,還是以打下整個陳朝。
“心懷天下者,不可拘於一隅。”
出了陸家村,楊素叮囑閱曆尚淺的殿下,後者抿抿嘴唇,回頭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山村輪廓。
“這些本王都懂,可為什麼,清河公三番兩次不讓本王說話?”
踏踏的馬蹄聲裡,楊素抹過須尖,目光看去道路一側山腰一頭啃草的老驢。
“為的就是不讓殿下將話說完,若是陸良生一再拒絕,將來就再也沒機會請他出山了,不如將話留到下一次,還不行,就留到下下一次,長此以往,就算言語上不行,殿下也用誠懇打動對方,就算不出山,也是結下了善緣,往後還怕他不幫你?”
楊廣眨了眨眼睛,原本就聰慧,頓時從話裡明白含義,向一側稍落後半個馬頭的清河公拱了拱手,再看一眼陸家村的方向,揚起手中鞭子,抽響半空。
“那就先打完陳朝,本王得空再來,駕!!”
一抖韁繩,楊廣縱馬衝去了前麵,身後,一眾侍衛緊跟在後,狂奔起來,激起一道長煙,朝富水縣而去。
天光漸落,在家中吃過晚飯,考校了三個徒弟一番,陸良生端著一碗飯菜上了棲霞山,早已等候飯菜的蛤蟆道人撒開腳蹼,火急火燎的爬上書桌,係上圍裙,拿起筷子坐在一本書冊上看著飯菜擺到麵前。
噠噠噠,筷頭飛快刨動碗底。
蛤蟆道人鼓著兩腮咀嚼,手中筷子指著碗裡。
“下次給為師換隻大碗,還有還有多放點鹽,味兒還差了一點。”
看著師父大口大口刨動飯菜一會兒,陸良生轉身望去牆壁的畫卷,青墨的美人畫泛起淡淡青煙,上麵的美人兒傳出話語。
“公子”
“什麼?”
畫裡,聶紅憐聲音虛弱。
“紅憐想回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