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生施了馭水的法術,踩在水麵過去,石台上,徒弟的麵容恢複往日的紅潤,黝黑的皮膚變淺了些許,微微起伏的胸腹,說明身、魂已經融合。
或許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緊闔雙眸微抖,慢慢睜開眼簾,看到眼前的師父,屈元鳳虛弱的嚅了嚅嘴。
“師父”
“不要說話,閉上眼繼續休息,省的落下病根。”
陸良生伸出手指輕點在徒弟眉心,原本還想開口的屈元鳳張了張嘴,眼簾一合,頭歪去旁邊,昏睡了過去。
“縮!”
一掐指決,躺在石台上的身體肉眼可見的急速縮到巴掌大小,書生將他捧起放去袖袋裡,這才返回岸邊,經過女子身邊,朝她施禮。
“事已畢,還請姑娘送我們出去吧。”
“陸公子請。”
黃衣女子矮身一福,走在前麵帶路,不多時,回到花海間等候的豬剛鬣、蛤蟆道人身前。
“良生,徒孫如何了?”全身繃帶的蛤蟆道人站在老驢頭上,探了探腦袋。
陸良生拍了拍寬袖,將裡麵安睡的屈元鳳捧在雙手,這才讓蛤蟆放下心來,纏著繃帶的腦袋上,蝴蝶結搖擺,咂咂嘴反身回到書架隔間。
“那就好,好歹老夫的徒孫,沒事就好。”
這邊,陸良生向那女子告彆,離去時也朝翠林放心拱手躬身一拜,叫上還想上前與女子套近乎的豬剛鬣,拉上老驢走出此處天地,回到驪山老母殿外一側。
天光傾斜,鼎中焚香徐徐升上大殿上空,煙霧縈繞,來往旅人說笑,商販吆喝小吃、兜售香燭錢紙,陸良生心情舒暢的看著一切。
‘人間煙火氣,走到哪兒都令人愉悅的。’
想到如今徒弟也救了,該是可以返回棲霞山,便跟隔間裡的師父,還有一同來的豬剛鬣說起,兩妖自然不反對,一個想要趕回去修複傷勢,另一個還惦記著書生給他畫一幅月兒穿薄衣的畫像。
“那走吧走吧,還耽擱什麼。”
“是啊,良生呐,再待下去,為師覺得怕會傷勢過重”
蛤蟆一想到最近受傷不想往日恢複的快,心裡就一股毛孔悚然的感覺,像是要有厄事要來。
“行,那去趟長安,跟宇文拓說一聲。”
陸良生收拾了下衣袍,趁著天還沒黑下來,牽著韁繩,一路下了山,路過那茶肆,店中夥計眼角還掛著淚痕,不過已經沒事了,端著茶水忙前忙後,想來也沒時間給他傷心,要不了多久,自然也就忘了。
從驪山下來到長安,不過二三十裡的腳程,大抵在關城門前,是能趕上的,下了山後,道路變得平坦,陸良生也就不急著趕路,與豬妖化作的黑漢,邊走邊聊,向走城門過去。
夕陽猶如潮汐席湧來,燒紅西雲的霞光,遠遠給巨大城池披上一層彤紅。
哇——哇哇——
幾隻老鴉飛過這片殘陽,落去道路附近的一顆孤樹,立在樹梢嘶鳴,看著下方走過的兩人一驢,鳥眸偏轉,望去更遠的方向,一道流光劃過天空。
然後,更多的光芒好像常人無法看見般,接踵而至。
老驢不安的停下,拉扯韁繩,陸良生同樣也感受到法力的流轉,抬起頭,一道法光劃過眸底,悄無聲息落在官道儘頭。
紮著道髻,一身深色道袍的老人,兩鬢斑白旁若無人走過身邊旅人、商販,朝陸良生看來。
麵無表情抬起雙袖,拱了拱手。
“貧道,承雲門,不知這位同道中人,可否知曉一個叫紫星的妖怪,還請行一個方便。”
吱嘎~~
書架隔間小門推開,蛤蟆道人探出頭來,露在繃帶外的一雙蟾眼,頓時凝實。
“竟知道老夫在這裡不能拖累良生,趕緊走!”
雙腿繃緊,一彈,縱身跳出隔間,然後腰間繩子繃緊,直接掛在小門下麵,搖搖晃晃,四肢胡亂掙紮片刻,看到對麵老道望來的視線,穩下身子,就那麼吊在半空,環抱雙蹼,聲音威嚴。
“看什麼看,老夫又不是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