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既然心裡有盤算,那朕隻好答應,若有需要,告知越國公,朕儘最大可能支持,要什麼,國師到時儘管開口!”
“那臣先謝過陛下。”
暖黃的燭火照著兩人一坐一躺的身影在榻前說了許久,陸良生和皇帝商議了一些細節後,便告辭出來,此時夜已深,候在殿外的宦官、宮女比之前少了一半,見到國師出來,一個個無不行禮,恭敬的喚了聲“見過國師!”
畢竟能深夜入皇帝寢宮的,除了越國公,還真沒有其餘大臣有此殊榮了。
陸良生心裡想著能到外麵了,腳步不由加快幾分,隨手朝一側矮身活歸伏的身形,拂去袍袖,隔著數步將他們一一攙扶起來。
“不用多禮,好生照顧陛下就行了。”
不遠,廊簷下,一道身影微躬著上身,急急忙忙出來,見到走下石階的陸良生,飛快上前抬手一拱。
“國師慢走一步。”
陸良生走下石階,聽到這聲,目光從前方挪開,落到一側躬身拱手的身影上,這人穿了身千牛備的衣甲,埋著臉,看不出容貌。
“不用多禮,直起身說話吧。”
那人道了聲“是。”慢慢抬起臉,映入後方宮簷照來的燈火間,年約四十左右,寬額高鼻,顴骨較高,下頷半尺長須,有些刻薄寡恩之相。
“還請國師見諒,鄙人複姓宇文,乃晉王護衛之一,向來與殿下親近”他看了看背著光線的國師,整張臉都在陰影裡,看不到表情。
‘咕’
使勁咽下口水,聲音不由小了下去。
“就是就是兩日不見殿下,心裡擔憂,不久前聽說殿下在國師道觀裡,就想過去侍候左右,不知國師可否應允?”
陸良生皺起眉仔細打量他,從望氣之上來講,這人相貌不好,眉眼間透著戾氣,絕非良善。
半響,書生將他話否定,“我觀向來不待他人,你是宮中侍衛,就好生待在此間,履行職責,莫要心生他念。”
最後幾個字,有著敲打的意味,那邊,那複姓宇文的千牛備身,渾身都抖了一下,急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句。
陸良生點點頭,一甩袖口,身形消失在一片漆黑裡。
長街靜謐,偶爾響起的犬吠聲裡,陸良生出了皇城,獨自走在人跡寥寥的長街,遠處青樓燈籠高掛,通明的燈火剪出人的影子貼在窗欞,呈出一片熱鬨。
回去芙蓉池的途中,路過寫有‘閔’字的府邸,在燈籠光芒範圍外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進去,陸良生揉了揉臉頰,吐出一口濁氣,又看了眼府門,身形飛縱去附近房頂,踩著瓦片飛快離開。
穿過曲池坊,一路回到萬壽觀,廣場上燃燒的火焰早已熄滅,除了留下一灘燒痕外,屍骨殘渣想來是被道人他們清理了。
進去閣樓,眾人都還未睡,燕赤霞拿著葫蘆坐到窗框上喝酒,孫迎仙拉著豬剛鬣下棋,蛤蟆道人還是之前模樣,吊著一隻蛙蹼,坐在旁邊看他們對弈。
一旁,棲幽張著嘴,分出數條細小的根莖,悄悄給蛤蟆頭上的繃帶係上一個蝴蝶結。
聽到開門聲,蛤蟆道人晃著頭頂的蝴蝶結,轉過來“良生,去皇宮一趟,可有斬獲?”
下棋、喝酒、打瞌睡的道人、老豬、隨安、燕赤霞齊齊投去目光,陸良生徑直坐去一張椅子,結果棲幽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像是在想事情。
眾人麵麵相覷。
蛤蟆摸過嘴角的魚須,正要開口,那邊喝茶的書生忽然放下茶杯,看著他們。
“明天,我們離開長安,去外麵搜羅妖星碎片!”
門外,老驢興奮的竄了過來,含著韁繩,上竄下跳的,陸良生拿手在它頭上輕拍。
“我說的是明日!!”
老驢一對長耳蔫下來,咬著韁繩一步兩回頭的走去外麵屋簷匍匐下來,不時回頭看去一眼,腦袋枕在交疊的前肢上,闔上眼,懨懨的歎了一口氣。
然而,片刻,陡然聽到什麼動靜,老驢抖了抖耳朵,起身探著腦袋,小心翼翼的伸去門內,大廳裡,哪裡還有人身影,一陣乒乒乓乓的嘈雜。
道人、蛤蟆、棲幽在樓梯上上下下,進出隔間房屋,收拾各自的東西,大包小包的抱著下來,堆出小山般的高度。
陸大書生也挎著包袱,站在其中。
呈出一片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