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悠然一笑,如梔子花在夜色中綻放,“嫡長女又如何,我娘家徐府隻不過是上柔城的一個富商之家罷了,府上嫡庶尊卑的觀念從不嚴正。我是嫡長女又如何。富商之家甚少在意嫡庶,況且你小姨是嫡次女,樣樣不比我差,仗著身嬌體弱,得人憐惜,就屢次要奪我風頭,在府裡與我明爭暗鬥。不僅我喜歡的她要搶,屬於我的她也想破壞。可惜,她那樣的風致才情,輸就輸在鋒芒畢露,惹人畏懼,讓我大哥小妹都怕她的爭奪。你是大家族的嫡長女,就該處處溫柔和順,那才叫嫡長女的體統。可彆學你小姨那種處處爭奪處處爭強鬥狠,不然就裝可憐博同情的做派啊!鋒芒畢露爭風吃醋是庶出們該做的,你堂堂一個嫡長女怎能自降身份去做那種事。”
玉嫣聞言,覺得頗有道理,更兼徐氏這番話,處處透著她嫡長女身份尊貴,庶出萬不及一的架勢,她這才點點頭,略感滿足。
想到玉珺也不過是個庶出,縱然深得爹爹寵愛,卻也不過是個庶出,才情再高,樣貌再好,心思再靈巧,性格再和順,卻始終會被深為嫡長女的自己從地位上狠壓一頭,便覺得身心暢快。
她還有話說,丫鬟流桑就走進來,對著拿起針線繡抹額的徐氏回道:“夫人,奴婢打聽到了,二老爺今兒給玉珺小姐的禮已經能夠比肩玉琬小姐了,扇子,珠串,金銀餜子,樣樣不少。雖然比不上玉嫣小姐,但也遠遠高於其餘的庶小姐了。這番禮品等級竟像府上的半個嫡女似的。”
徐氏聞言,手中針線一頓,把抹額放下,隻覺心中沉沉。她知道二老爺的為人,多年前是敢於直接分家,對老夫人不敬,但如今曆經沉浮,也算是穩重的一個人了。如今文暮在朝堂上地位日升,文續斷沒有敢隨意挑釁文暮的道理。
而今番參祭禮的各位小姐回禮,也肯定是給老夫人過目了的。
所以,給玉珺這樣豐厚的足以比肩玉琬的禮物,必然是經過了老夫人與文暮的點頭的了。
在老夫人的心中,玉珺如今的地位也這樣高了嗎?
分明往日,老夫人還因為蕭姨娘的身份而不待見玉珺,為何今日,就這般抬舉了。
徐氏恍然想起,蕭姨娘死後,文暮從宮裡回府暈倒之後的事。
老夫人問起玉珺日後的安排,文暮在旁一唱一和,倒像是給自己下套,引著自己說出把玉珺養在自己身邊的話。
徐氏一雙水謀中的晦暗更深了,隻覺得心力交瘁,十分疲憊。
玉嫣見徐氏神色疲倦,目光晦暗,忍不住伸手輕輕推了推徐氏。
徐氏一驚,揉揉眉心,覺得自己或許是多心了。畢竟,把玉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是個好事。
玉嫣見徐氏複又拿起抹額繡起來,忍不住坐在一邊,憤憤道:“哎呀,母親,你看她啊。憑什麼頭一回陪同參祭禮,就得到這麼好的禮遇。不過是個庶出嘛,禮物那樣豐厚。”
徐氏聽她語氣焦躁,便安慰道:“這算什麼。一年裡頭的參祭禮也就一次罷了。二老爺也隻能抬舉她這一次而已。往後各府夫人小姐來府上,彼此送禮,那也是你比她高,庶不壓嫡,這是規矩。到時候才知道,誰是正統小姐,誰是小妾的女兒。”
說起小妾來,徐氏便心頭一動,想到了今兒在快雪時晴堂裡,玉珺給玉琮打蝴蝶結,嫡庶兩個親密無間,由不得歎口氣道:“你啊,對玉琮好些,玉琮他可是你嫡親弟弟呢。我今兒瞧著啊,玉琮這孩子,對玉珺比對你還親近,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玉琮對你呢,卻總是不大好臉色,玉琮這孩子好哄呢,你不準欺負他。哪兒有嫡親弟弟跟你不親,卻跟庶女親近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