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這份懷著愧疚與感慨的格外寵愛,玉琢總能比玉蝶獲得一些更好的待遇,比如文暮送的小玩意兒,明明有六個,他們兄妹倆可以每人三個,柳姨娘卻執意要給玉琢四個,隻給玉蝶兩個,還說什麼女孩兒家家少玩,多練針黹之類的話,令自幼敏感的玉蝶好生鬱悶。
多次這樣之後,玉蝶便總想著有朝一日一定要狠狠地得罪徐氏一番,讓自己顯露鋒芒,揚眉吐氣,讓徐氏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的,也給柳姨娘出出氣長長臉。
所以此刻她一邊對徐氏出言不遜,怨恨她給自己取的名字不好,一邊略帶挑釁地看著玉琢,那眉飛色舞的神情,就好像個鬥氣的小孩在耀武揚威,好像對著玉琢炫耀:“你看,我敢對夫人發脾氣!”
玉琢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無動於衷的模樣。
玉嫣看她那副神情,倒不像是針對徐氏,倒像是故意做給玉琢看的。
徐氏可不管他們兄妹二人有何貓膩,她一向信奉會咬人的狗不叫的道理,所以無論玉蝶怎麼挑釁她的權威,她都不覺得生氣,反而為此高興,恨不得再多容她這樣發脾氣,好釀出她差脾氣的性子,以後被外人嫌棄,那才叫她痛快!
“嗬,玉蝶啊,你的心思我很能明白,”徐氏嘴角帶笑,一張刀片般薄薄的嘴上下翕動,聲調又沉又緩,倒是一副穩重的架勢,玉蝶聽她這樣說話,便想到了姨娘常給她的那句評價——外沉穩,內刻薄,簡而言之就是自私,戴著好人麵具的惡人,還要給自己博虛名。
“呦,您能明白?你若真能明白,我還能頂著蟲子旁的名字活了五年?夫人是在說笑嗎?”玉蝶冷哼一聲,“裝什麼賢良淑德呢?爹與老夫人此刻也不在跟前兒,您裝給誰看呢?”
這話已是大不敬,玉珺等人都驚訝地看著玉蝶,玉琢心念也是一轉,萬萬料不到這個親妹妹是這樣愚蠢。
徐氏隻覺心頭一緊,眼神便略虛了,原本是覺著玉蝶恨自己也是情理之中,但沒想到,她會如此激烈,尤其是那句裝什麼賢良淑德,似乎是一下子戳痛了她。
徐氏黛眉一蹙,覺得自己深受冒犯,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惆悵意味。
玉嫣按捺不住,玉手在流紋紅木茶幾上狠狠一拍,發出“砰”的一聲脆響,對著玉蝶訓斥道:“玉蝶妹妹何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區區一個名字就要改來改去,這樣大費周章,擺的好大的譜啊。你可知道,改一個名字,需要請族人見證,需要動族譜,為了妹妹一個名字,如此興師動眾,到底值得嗎?玉蝶妹妹不過是個府裡的庶出,便這樣擺架子,對嫡母也敢出言不敬,也實在是不懂事。”
玉蝶早已聽得麵帶寒霜,眸光帶冷,一雙杏核眼死死盯著玉嫣,又看看嫡夫人徐氏,冷笑道:“好啊好啊,夫人對我這樣偏心,玉嫣姐姐還能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話來壓製我,咱們果然是一家之親呢。既然如此,我還每日給您請什麼安,行什麼禮,您待我可沒有真心,我這就走了。”
玉蝶果然抬腳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