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沒你們的事了。”
沒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倒也不覺得失落。
玉琢就坐在正堂隔簾後頭看書。
他每晚都這樣,一定要看上半個時辰多的書,才肯睡覺。
柳姨娘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平日總是想著文暮,滿腦子都是恨徐氏,想文暮,盼著琴音閣不得好死。
現在才發現,自己總想著這些,竟然把最重要的玉琢給忽略了。
現在回頭看看自己大半輩子的行事,想法念頭,竟然可笑得很。
她自己忍不住笑起來。
把過去的日子打疊起來,一個念頭一個行為,一件件地捋過去,自己倒覺得又羞愧又恥辱又可笑。
自己竟然很少關心玉琢,也難為玉琢這孩子自小成熟冷靜,處事不卑不亢,胸中有則有度了。
柳氏吩咐身後隨時聽候伺候的桃鵑道:“去給玉琢少爺倒些茶,添添燈,彆在我這裡乾站著的。”
“是。”
桃鵑送了茶水過去。
柳氏轉頭看著丫鬟珠珠道:“也不知道寶欣是抽的哪門子風,竟然敢讓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伺候丫鬟送她回碧桃院。這不是擺明了目中無人麼,難道徐氏如今這樣輕浮起來了?”
“娘有沒有想過,寶欣為什麼會從詠修院回來?”
柳氏轉過頭去。
玉琢穿一襲青袍,立在門簾之前,燈光襯得他皮膚嫩白,雖然尚未弱冠之年,但個子已經拔高,手中持著一本書,正以一種等待傾聽的眼光看著柳姨娘。
柳姨娘自然向兒子請教:“阿琢一定心裡有了主意吧。”
玉琢點頭:“我以為老夫人一定不是愚笨可欺的,反而老夫人是極聰明之人,寶欣無緣無故去老夫人那裡做什麼,何況這時辰已經晚了,寶欣去老夫人那裡,隻可能是為了玉瑚扔炭一事。寶欣要去替她主子辯白,先入為主,倒打一耙。”
“那,老夫人能信她麼?”
“當然不會。”文玉琢搖頭:“老夫人智慧,怎會相信一麵之詞,所以,玉琢覺得,老夫人不僅不信徐氏,反而還會在心中厭惡猜疑徐氏。娘,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個時候,幫助玉瑚。記住唇亡齒寒的道理,替玉瑚說話,一定不會有錯,若替夫人說話,無異於錦上添花,毫無意義,夫人說不定還會厭惡你這朵:不合她心意的花呢。”
柳氏聞言,把頭一點,目光感慨地看著玉琢,開口道:“我是個笨的,就會發脾氣,不會耍心眼,也懶得耍心眼,就喜歡乾脆痛快。玉琢,這府裡的事,我日後都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說怎樣就是怎樣。”
玉琢一愣,沒想到柳氏會突然這麼好說話。
不過,柳氏有此等變化,也不足為奇。
玉琢點點頭,反正,這府裡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不是玉珺那種好脾氣的,他一向是想反擊就反擊,該下手就下手,快刀斬亂麻,乾脆利落,從不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