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詞宮賦!
“皇上,”吳衍拱手作揖行了君臣之禮,得了吳佞應允後坐在一旁,“不知召臣來有何要事?”
吳佞飲一盞茶儘,擱了盞兒開腔,聲泠泠“太後聽聞你回京,昨日派人回宮說她半月後回來。”
吳衍聞言默然,這太後是他親母後,自他當年自動放棄繼位,吳佞登基後,太後便借口為國家社稷祈福去了太佛山至今未歸,如今回來……莫不是認為自己又動了心思?
“太後的心思你自然懂,”吳佞凝人一眼,“你莫要忘了那年你對我作何承諾才好。”
吳衍失笑,望著殿內無旁人也是無了方才的恭敬,多了絲絲諷刺“皇上也好意思提當年?”
“你可莫要忘了,當年是你自己親口許諾的。”吳佞聆人言語蹙眉,埋了一絲不自在。
“若不是皇上作為,臣今日又豈會如此呢?”
一言落,殿內寂靜。
吳衍挑眉,他怎麼也不會想到,為了得到薑嫵,向來溫潤如風的弟弟竟能這般狠辣。
“就算當年不是朕用計,你也不能擔保太後不會。”吳佞眼旖飛光睃了人一眼。
吳衍雙目眄其,卻也無可反駁,離座起身背手,眼角眉梢間帶著些許的狠厲“這些年你待娘娘如何臣都看在眼裡,如今太後回宮,皇上可得好好照看娘娘,不然臣可不會再善罷甘休了。”
如今朝廷大半兵權都在他手中,若他想反也絕非毫無勝算,隻是他啊,深知一旦造反宮廷之人肯定全會為吳佞殉葬,而且自己的母後一定會將阿嫵置於死地。
“朕自然知道。”吳佞倦怠掀了掀眼簾。
吳衍站立無言,半響,稍作俯禮,儘顯身為臣子應有的謙卑,後轉身告退。
彼時少年郎君,榮華披身,縱馬遊街,眉目驕矜何人可比?後來戰場之上風雲幾變,帳內上好的酒液早已隨著木桌被踢翻,吳衍卷袍飛袖,邁一步,提劍橫他“阿佞!你怎敢——’”
像是在十五的雲幔後藏了一紙包的砒霜,十六便露出那罪惡的一角,銀光渡滿大漠,風卷起帳簾,呼嘯而過,聲若陰磷夜泣,淒厲如割。
吳佞擁氅而立,即便劍抵在他的咽喉也不動分毫,蒼白的臉上是慣有的笑“我為何不敢?”
“你明知那是阿嫵她——”
“皇兄,”吳佞溫潤如玉的臉上終是露出了裂痕,冷冷開腔阻了他下半句話,“如今隻有我,才能保她平安。”
“你就不怕我將所有都說予阿嫵聽?”吳衍無力地垂臂,赤色的香囊從襯袍的袖口中洇出,他將劍擲於地,小心翼翼,如珍寶一般將香囊拾起,眼眶中是藏不住的悲戚。
殘局早有定勢,遙拜荒野枯骨,風聲獵獵無窮無竭,仿佛他的不甘,不肯退散。
吳佞陰惻惻地看著那個香囊,心中最後一絲善意儘數散去。他一字一字開口,是徹骨的寒。
“你不敢。”
吳衍淒然一笑,原來自己的弟弟,早已把所有退路都斷了。
“我可以將那十二頂旒讓給你。”
“你何必到此刻還裝不懂,”吳佞猛地向前一步,不再偽裝,滿目狷狂頃刻間便悉數傾瀉而出,“我從未想過與你爭這江山,我想要的從始至終都是嫵兒,是你一直在逼我!你們都在逼我!”
吳衍看著他這副狂態,啞然。
半響,他側目,眸光似是延了千裡,眺向皇城的南方,直指薑府。
淮北的雪,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