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環伺神明的小屋,走進去,有漏著山泉水的石縫,有在潮濕的空氣中依舊嫋嫋燃著的香火,有神神叨叨讓人琢磨不透的老太太。
這是陳源第一次主動來算卦。
他不信抬頭三尺有神明,更相信這其實是一種術。
往往算卦的人見多識廣,可以根據來訪者的身份、穿著以及說話的方式來作出合適的判斷。往往有所求的人才會來求神,所以算卦的人可以利用他們這種心態。
陳源記得逼仄的小屋內,擺滿了東西,再加上老婆婆低語著的聽不太清楚的當地方言。
塑造出一種肅穆、沉重的氛圍。
這種肅穆跟寺廟給人的感受,完全不相同,更像是一場朦朧的夢。
十幾分鐘的時間。
香火燃畢。
陳源付完錢後道一聲謝,離開了這間屋子,待呼吸到外麵新鮮的空氣時,他猛然鬆了口氣。那嗆人的煙火味,讓人有打噴嚏的衝動。
外麵依舊刮著微涼的風。
三人下了台階,才饒有興致的討論起來。
“好神奇,這老婆婆怎麼能精確的說出少爺的性格、遭遇過的經曆,剛剛把我都驚到了。”
“還好,有精通此道的人,確實是可以通過麵相判斷家世性格。”
“那老婆婆說少爺隻在出生有一劫,往後一通百通,再無災厄,意思就是說很有福氣嗎?”
“應該是的。”
“那就好,權當是對少爺美好未來的期盼,這樣我是願意信的。”薑瑤的臉頰上出現一抹淺笑。
這一小插曲過後。
山自然是要繼續爬的。
兩姐妹在某一點上出奇的一致——她們並沒有在意這個神神叨叨的老婆婆所算的姻緣。方才,香爐中隻有一紙香從開頭燃到了尾,香灰彎著,無論如何都不曾跌落。
老婆婆說這是姻緣香,證明他情緣太旺,一生不愁紅線。
兩姐妹為什麼不在意?因為老婆婆隻說三人姻緣糾纏,並沒有說確切的時間與答案。這點她們當然知道,之前就是糾纏了很多時間,不過馬上就要知曉結局了。
她們相信陳源,既然他說了,就能做到。
她們毫無覺察現在這些日子裡,陳源的種種行為。或許是之前他表現的太過人畜無害了,薑瑤和薑凝都不相信他會變成一個說謊的渣男。
三人漫步在台階上。
陳源沒有聽見兩姐妹的討論,他一直在走神想自己的事情。
人們總是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雖然他是無神論者,可被老婆婆說到了心坎裡,他忽而覺得看卦象這東西有點意思。
若是命中注定,他將跟兩姐妹糾纏一生,無論如何都無法拆散。
那對他來說,確實是個讓人振奮的好消息。
“陳崽,怎麼你一直在走神?”薑凝忽而問道。
她的疑問聲驚醒了陳源。
“沒有……我隻是在想剛才那個老婆婆說的話。”
“哪一句?”
“就是……”陳源看了眼凝凝,決定試探下她的態度,裝作不在意道:“那老婆婆不是說我們三個人注定糾纏嗎?我在想是怎麼個糾纏。”
“你真信了?”薑凝捂嘴輕笑。
“不該信嗎?”他尷尬道。
“我從來不信這些,隻當成對文化的一種尊重,保持起碼的敬畏之心就足夠了,什麼不都是人決定的嗎?人家說糾纏就一定糾纏?”
陳源聽完。
他沉默片刻後聳了聳肩。
“說得對,不都是人決定的嘛。”
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陳源跟兩姐妹決定即刻朝山頂進發,爭取看到日落時夕陽西下的景象,這樣來了一趟,也算是不虛此行。
在山頂看日落,那也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新奇感受。
……
雖然原定計劃是爬到山頂,可是這天氣偏偏如捉弄人一般愈發惡劣了起來,中午時開始陰天,下午更是烏雲蓋頂,灰蒙蒙的天空沒多久就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絲。
山上,霧氣十分濃重,模糊到近在遲尺的台階都看不清楚,越往上走這景象就越是明顯,漸大的雨勢也漫了台階。
從上至下,“嘩嘩”的流淌著。
每一道台階之間都形成了高低錯落的水簾。
這場麵真是蔚為壯觀。
日出是看不成了,三人找了處避雨的亭閣,無奈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昨天我看攻略的時候,天氣預報說沒雨,連著幾天都是明媚的大晴天。”陳源聳了聳肩,朝著薑凝道:“被騙了。”
“沒關係,正好可以早一些回家,休息休息,興許我還能把昨天沒完成的計劃表給完成。”
薑凝看起來一點也不失落,反而為不能繼續爬山而高興,這雨給她了另一種選擇,原本出來玩她心裡就有些罪惡感。
因為剛入職第一天,她既然現在接受了陳源的秘書職位,那肯定要好好努力,履行好自己作為秘書的責任,早點融入公司這個大集體中並且將本職工作搞得有模有樣。
這對於性格要強的凝凝來說非常重要。
主要是她跟陳源又有著這麼一層關係,那更要展現能力,而不是借了男朋友的勢就心安理得。
一個班級裡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學生。
假若把陳源比作那種學習和娛樂兼顧,從不主動學習的學生,那薑凝勢必是少學一分則愧疚,考不了第一就自責的類型。
至於薑瑤……勉強算是個學生。
“沒必要這麼努力,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你還在想著工作的事情。”陳源撓了撓頭。
“我隻是隨口一說,不然回家也沒什麼彆的事情。”
薑凝朝他微笑了下,詢問道:“我們現在是等雨停然後下山嗎?”
“對,”陳源點頭,“雨稍微小一點,我們就去最近的索道處下山,再走一小段路就到停車場了。”
“好耶,坐索道應該很刺激!”薑瑤為不用繼續爬山而竊喜,原本坐著的她一下子站起了身。
她抬頭朝亭子外看了眼。
天空中飄著細蒙蒙的雨絲,堆疊起來的烏雲仿佛在壓向一整座山。
薑瑤忽然戴上了帽子,踩著小碎步離開涼亭走到了上山的台階中間,自上而下流淌的雨水漫著她的鞋跟,分流而過,衛衣的兜帽壓下薑瑤的幾縷發絲。
“下著雨瑤瑤你去乾嘛?彆淋感冒了。”薑凝想把她召回來,柔聲催促著。
那幾縷發絲遮住薑瑤的側臉,她蹲下身子用手撥弄了一會兒雨水。
“小少爺。”她頭也不抬的喊道。
“怎麼了?”陳源回答。
“如果我用紙疊一隻船,它會不會一路順著水流漂往山腳下?我們坐索道快還是它漂的更快。”
“也許三分鐘你的紙船就被雨絲打濕了,不被打濕,也隻能走到我們腳下不遠處的空地,就擱淺了。”
“啊?”薑瑤不滿的嘟了嘟嘴。
“先不談會不會擱淺,你什麼時候會疊紙船了?”薑凝抱著雙臂,看著妹妹。
“好吧,我不會。”
“那就趕緊回來。”
薑凝歎了口氣,從兜裡掏出紙巾來,給冒著雨走過來的薑瑤擦了擦濕漉漉的手,再將她兜帽上的雨珠擦乾淨。
“臟兮兮的,這麼大人了玩心還這麼重,淋感冒了怎麼辦?”
“我沒那麼脆弱,況且感冒了不是有你照顧我嘛,姐姐。”
“我沒空。”
“那我還有小少爺咯。”
“他也沒空。”
“你怎麼就知道他沒空,他就是有呢,為了我也會有的,伱氣不氣?”
“嗬,幼稚。”
薑凝嘴上訓斥,可給她擦拭的動作依舊沒停。
把這些濕紙巾丟到一旁的垃圾桶後,回來,她拍了下瑤瑤的兜帽,直把對方拍的半張臉都掩藏在帽子下了。
待陳源將帽子揭開,瑤瑤那幽怨的小眼神一下子就飄了出來。
“少爺,她欺負我,你也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