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柵欄的後頭,米特涅呆呆地站立著。
在他的身側,頭大身子細的蒲葦被卷起的勁風吹得左搖右擺。
發條銃的響聲停止,充斥怒吼與尖嘯的草地重歸平靜,可米特涅還是沒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明明看到安達爾如迅雷般衝了出去,再有幾步就能將長劍伸到那群救世軍士兵們的頭上了。
他都做好了準備在安達爾殺紅眼的時候,直接跳進柵欄去阻攔了。
然後,然後……
米特涅都有些懷疑他所見到的,到底是不是夢境。
在一陣爆豆般的脆響聲中,米特涅清楚地看見,安達爾仿佛被一把巨錘擊中,整個人都翻倒過去。
在米特涅二十步外的地方,他看到安達爾向左側著身子,臉朝下貼在地麵,整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左臂則彎曲護住了腦袋,右臂向左側伸直,被左臂手肘壓在下麵,手掌攤開,試圖抓住什麼,左腿彎曲抵到了右臂手肘,右腿幾乎完全伸直。
“放心。”走到了米特涅身邊,讓娜輕聲說道,“他們用的都是毫米的口徑,提前換成了石彈了,他頂多受點苦頭罷了。”
果然,安達爾被抬過來後,經過米特涅的檢查,並沒有受太重的傷,隻是恰巧有石彈砸在頭盔上,把他砸暈過去了。
與火器不同,發條銃理論上是可以發射任何彈丸的,這種燧石彈能夠起到一定鈍擊傷害的效果。
隻要不是當場擊殺,麵子上就能過得去。
這位安達爾並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人物,否則不會被凱瑟琳派到霍恩這裡來。
如果他一開始能正視救世軍,保持一定的尊重,就算讓娜不喜歡他,都不至於鬨成這個樣子。
他自己約戰後技不如人,如果輸了還要計較的話,反倒是顯得米特涅這方不夠大度了。
“是安達爾太無禮了,他吃這個苦頭是應該的。”在確定了安達爾隻是受了點小傷之後,米特涅歉意地說道。
嘴角上揚,讓娜向他行了一個躬身禮:“對待惡客,我們有聖銃,對待友好的客人,我們則有美酒和禮遇相迎。
我代表我的兄長,救世軍的戰團長,聖孫霍恩恭迎幾位的到來。”
眼前這個仍舊帶著一股子憨直氣的女騎士,米特涅卻有些恍惚。
氣質上明明一副傻村姑的感覺,簡簡單單地就給了趾高氣揚的安達爾一個教訓。
偏偏這教訓還是個啞巴虧,米特涅都不好說什麼。
“走,我帶你們去真正的兵營看看。”
聽到這話,米特涅的精神一振:“這個不是兵營嗎?”
“這裡是新兵營,他們都是今早剛被征募的新兵,表現成這樣很奇怪嗎?”讓娜微微氣惱地說道,“我知道我們很差,但不至於差到這個地步吧?你們是跟著新兵一起來的,哪怕沉下心仔細看看,都知道這些是今天才入營的新兵了。”
安置了安達爾,米特涅訕笑著騎著馬向前,沒多久,便看到了另一處操練場。
這處正大門邊的操練場上,士兵們整齊地行進著,如一條條黑色長線。
他們一同抬腿,一同落腿,要不是離得夠近,米特涅看得模糊,都以為是一條殘影。
和剛剛的那些新兵簡直就像是兩個人種。
每當他們抬腿落腿,都能讓米特涅看出不協調的時候,老兵隊長就會跳出來,給那做錯的士兵狠狠一棍子。
米特涅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士兵從外形上比那些雇傭軍步兵要好得多,都能比過披甲軍士們了。
隻是……排成整齊的隊列,並不意味著能夠有對抗騎士的能力啊。
“在二十天前,這裡的士兵們和外麵的士兵差不多,甚至還要更差,隻需要二十天的時間,他們就能變成這個樣子,給我們兩個月,他們會更強。”
仿佛能看透米特涅的心裡話,讓娜用馬鞭指向眼前的士兵們說道。
沒有回應讓娜的話,米特涅觀看著這些士兵的操練和行進:“那些地上的白點是什麼?”
“哦,那是畫的落腳點,用來練步法的。”隨意瞟了一眼,讓娜一邊走,一邊介紹道。
“我能聽您詳細說說嗎?”
讓娜放慢了馬速,看著米特涅饒有興趣的臉:“當然可以,步法訓練是新兵營的第二個訓練環節……”
“能從第一個開始講起嗎?”
“……新兵入營的第一個環節是站軍姿,腳後跟靠齊,前腳掌向兩側打開,膝蓋挺直但不要超伸,上身與髖垂直,兩手自然垂下,肘部緊貼身體。
每天要反複練習立正和稍息數百次,直到他們連續重複五十次都不會有錯誤,且能保持姿勢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