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陶鎮距離酸瓜鎮不過二十餘裡的距離,規模卻比酸瓜鎮小得多,整個鎮子的人都不過一千人。
這個小鎮基本就是如馬約鎮一樣的產業小鎮,主要的收入來源都是黑陶鎮邊上的黑色陶土。
這種優質的陶土能燒出相當漂亮的陶器和餐具,這附近幾個大小村鎮的陶器,基本都出自黑陶鎮之手。
在黑陶鎮的邊緣,有一間被殘破重修後的小院。
它靜靜地躺在荒涼的土地上,被一圈由粗糙石塊堆砌而成的高牆所環抱。
苔蘚和野草在縫隙中生長,炎熱的空氣在密封的小院仿佛被放在鍋中熬煮。
庫什騎士們圍坐在桌邊,如饑似渴地喝著從井裡打出來的冰涼井水,和著買來的啤酒,躲在樹蔭下乘涼。
這樣的待遇放在騎士們身上肯定算得上是虐待,可庫什騎士們卻甘之若飴。
原因很簡單,幸福是比出來的。
當其他法蘭和萊亞騎士大熱天的還要開墾一整天時,他們隻需要乾半天活,就能回到院子裡休息了。
這大熱天的,幾名青年庫什騎士趴在牆頭,硬頂著大太陽朝外張望。
當看到脖子上係著繩索,渾身濕透喘著粗氣在烈日下挖土的法蘭騎士和萊亞騎士們,他們就樂不可支。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佩裡尼還記得分組的那一天,那一天他印象深刻,實在是太暢快了。
原先看不起庫什裔的其他騎士,不斷地試圖證明自己是庫什騎士,以躲避被拉上訴苦會公審的結局。
他們哭喊著,互相舉報有人血統不純或者假冒庫什人。
而之前做這些事的,往往是庫什人。
這些所謂的“法蘭騎士”“萊亞騎士”很多都是後來被法蘭化萊亞化的庫什騎士。
他們往上倒三代,必定是純種庫什人。
儘管佩裡尼憂心忡忡地認為,這是在離間騎士內部,但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招的確非常有效。
在救世軍的優待和宣傳下,這些青年庫什騎士都不約而同地展現出了對救世軍的好感。
當然,優待隻是建立在他們沒罪的前提下。
先前某位罪行斑斑的庫什騎士,還是被拉去公審砍頭了。
不過相對於那些外來的法蘭騎士,庫什貴族和本地庫什平民一衣帶水,多有親戚關係還是同一文化,所以壓迫並不算殘忍。
當那些身穿黑衣的士兵用庫什方言說話時,雙方一對接都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不僅如此,佩裡尼打心底裡承認,那位妖人霍恩確實有點實力,救世軍的士兵確實比金河鄉的有素質,不是誇救世軍呢。
之前他們托看守的黑衣獄卒(黑帽軍)幫忙買酒,是故意多給了一些錢的,防止他不願意或偷偷往酒裡撒尿。
但沒想到黑帽軍買來了相當不錯的酒,甚至還給他們找了錢。
他們前後一盤算,發現絲毫不差,那些救世軍居然一分錢都沒私吞。
和他們認知中不同,這些救世軍還真的是那種,那種很少見的那種,該怎麼說?
當時的佩裡尼給出了一個自己很長時間都沒說過的詞語——“好人”。
“好人嗎?”佩裡尼低著頭,仿佛在質疑又像是在反問。
“來了,來了。”一名趴在牆頭的青年庫什騎士跳下落地,衝到了小院的門邊。
不多時,門口的兩名黑帽軍打開了大門,放了恩裡科進去。
恩裡科進去地時候,還在盛情邀請門口的黑帽軍:“讚德羅斯,安農,進來喝兩杯啊?”
那站崗的黑帽軍靦腆地搖搖頭:“不了,站崗期間喝酒,要被責罰的。”
“你們主官管得真嚴啊。”嘴中嘖嘖,恩裡科意氣風發地走入了小院。
與這些被軟禁的騎士不同,恩裡科乾了三個月苦工,地種得非常不錯,又在戰場上幫助了救世軍勸降。
為了表彰功績,霍恩給他解綁了一部分權利,還把他雇傭成了聖鋤修道院的農業顧問,能夠一定程度上自由活動了。
恩裡科伯爵受到的教育確實比他們這些泥腿子要高不少。
很多莊園管理的農學知識,他都門清。
當彆人問到的時候,他還會自傲地說:“你去金河鄉打聽打聽,誰家莊園田地每年收獲最多……哎喲……”
但每次提到這個話題,恩裡科在最後都會心痛地捂住胸口,想起了自己那被分光的莊園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