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仍然是那張床幔。
後腦勺墊在軟絨的枕頭上,霍恩扭動脖子,朝著左右各看了一眼,才撫著胸口鬆了一口氣。
很好,今天的床上並沒有女人,他還以為讓娜和嘉莉會一左一右躺在兩邊呢……
霍恩忽然一愣,又自嘲地一笑,他並不在古拉格修道院,而是在機械宮。
至於血汗長路,都已經過去了快有一年的時間了。
輕歎一聲,他搖了搖頭,每次宿醉醒來,他都會覺得世界太過於陌生。
在剛剛的那個刹那,他居然以為還是在1444年的9月。
他還記得,在小泥溝之戰後,他同樣喝了個大醉,第二天,茜茜就給他們帶來了毀滅性的消息——孔岱親王的到來。
當時的那個霍恩,那個謹小慎微聞風而動的霍恩,失心瘋地決定帶著近千國民逃離上瑞佛郡。
他們要繞過圍追堵截,走過高台群山和黑骨沼澤,前往當時的貞德堡。
相比於攻下貞德堡後那煩瑣的政務和軍務,反倒是這段荒唐幼稚的時光霍恩記得最清晰。
嘉莉如何了呢?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消息?
要知道,狄亞每個月還會和奇爾維斯通信,不過由於道路的阻隔,她至今沒能通過紅銅要塞回到郎桑德郡。
說起來,自己這次回來都還沒有去祭拜弗裡克的墳墓。
霍恩忽然有些莫名的宿命感。
在血汗長路的開頭,高台群山之中埋葬了他的好兄弟丹吉。
在血汗長路的中間,他又埋葬了一位好朋友弗裡克。
在血汗長路的最後,他埋葬了一位好人和一群孤兒,相同點是,他們基本都沒有名字。
當時的聖孫子教皇國,還是被敕令連攆得狼狽鼠竄的愚昧起義軍,可如今卻已經是千河穀東南的重量級勢力。
在勝利以後,支持霍恩成為千河穀大主教的聲音,甚至壓過了布拉戈修道院院長路德維克。
尤其是小池城這個胡安諾派的鐵杆支持者,為了得到救世軍駐軍的保護,已經單方麵宣布霍恩為千河穀大主教了。
不過令霍恩感到無奈的是,千河穀人相比於神權共和或立憲自治的製度,還是更傾向於一位開明君主。
馬德蘭之前發起了一次抽樣調查,發現就連救世教皇國的大多數人,都認為最佳局麵是千河穀關起門來,聖孫當教皇,墨莉雅提大公來當親王。
反正頭上得有一個大君主。
曆史慣性之強大,還真不是一年時間就能扭轉的。
在霍恩家鄉地曆史上,近代歐洲都是來回封建勢力與資產勢力來回拉扯,搞了幾百年,有的國家還有王室。
自己這邊才興起一年的時間,想要就這麼扭轉幾百上千年的傳統,除非霍恩真的和教會的宣傳一樣,能控製人的心靈。
救世軍自己都得容忍一部分貴族勢力的遺老遺少,爭取把敵人變得少少的,先活下來,然後再拉清單談清算。
1444年9月的霍恩,能想到現在自己的模樣嗎?
當時的他,還想著快點跑路去黑蛇灣呢,可一年之後,他都成為千河穀東南三郡的話事人了。
馬丁那邊傳信過來說,路德維克院長將於九月中旬親自上門拜訪。
按照信中透露的意思來看,布拉戈修道院大概是想要三家或四家結成同盟。
也就是凱瑟琳的下瑞佛郡急流市,路德維克的卡夏郡,霍恩的郎桑德郡與黑蛇灣的秘黨。
如果同盟能夠結成,那麼麵對教會可能的十字軍以及孔岱親王的敕令連就更有了幾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