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懷玠連大紅吉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匆進了宮,待進了文淵閣,果真是幾位閣臣俱在,還並著個兵部尚書。
餘靖寧譚懷玠幾個向小皇帝賀霄和藺太後行禮後皆被賜了座,幾個人麵目凝重地分坐兩旁,誰也沒先開口。小皇帝賀霄揉揉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大概是覺得這大衡大事小事都由他母後管,他隻需要坐在這裡當個安靜的皇權象征就好了。
最後還是藺太後出言打破了這個僵局:“今日譚卿成婚,還難為來了這麼一趟,哀家多給你那媳婦些賞賜,便當是賠她今日洞房花燭的禮。”
“娘娘。”譚懷玠衝著藺太後行禮道,“自懷玠進了內閣,便知曉應先國後己的。”
瞧他倆這模樣,險些讓眾人忘了,譚懷玠如今行動不便,跟著藺太後還有著莫大的關係。
說完了,藺太後又轉頭去與餘靖寧說話:“寧哥兒啊,你也知道,關外這幾家全都是一丘之貉,如今起了個兀良哈,哀家恐這韃靼瓦剌要跟著異動,便現行給你父親去了信兒,讓他即刻回嘉峪關,不必再來京城述職了。”
平朔王不比尋常官員,依照大衡曆律,每三年入京述職。餘靖寧自十二歲入京以來便再未見過父親,現下又錯過了這麼一回,恐怕父子二人待到分彆六年時才能見一回。
少年人一天一個樣子,待到三年之後再相見,平朔王能不能認出自家兒子來都是個問題。
不過餘靖寧自聽見邊關有異動時,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是以也沒有過多的情緒波動,隻是淡淡道:“臣等行伍之人,食君之祿,本就該是為大衡鎮邊的。”
安撫了,或者說壓製了兩個可能會有點兒情緒的,藺太後才開始談正事:“孫卿,你先來說說,這事兒怎麼辦?”
她喊的是兵部尚書孫和風,應當算是舊派人家,但又和打頭的幾位舊派清流不怎麼來往。他好似也沒甚麼“新派”思想,更是和閹黨也不大沾邊兒,不知心裡頭想的甚麼。
那孫和風便道了:“兀良哈三衛幾位鎮邊的指揮使,察覺到有異動時,就該即刻上報。誰料他們害怕皇上娘娘怪罪下來,竟然隱瞞不報,卻又沒那個平叛兀良哈的本事,生生拖到兵臨寧遠城下了才上報朝廷。如今鬨到如此地步,定然要好好責罰才是!”
藺太後眉尖蹙了蹙,看向孫和風道:“讓你舉薦幾位能當大任,即刻前往寧遠平叛兀良哈,你提兀良哈三衛指揮使的錯處作甚?”
孫和風略微有些尷尬。
非是他昏聵,而是有些不敢說。
先帝爺,就是隆武皇帝,暴戾而多疑,固然是一代開國皇帝可謂一世梟雄,但性格使然,除了開國以外,好似也沒給大衡留下甚麼太值得稱道的功績。隆武皇帝在位之時,拿著幾位開國將領當地鼠,幾乎是挨個當頭敲打了個遍。該打殺的打殺,該奪權的奪權,帥才幾乎都死了個乾淨,不過剩下幾位守城之才來,可也幾乎都到該問一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年紀了。